宁寒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此次两人面对的危机完全不同以往,即使来人忌惮玄冥令,并不一定怀揣着必杀之意,可在不清楚来人目的的前提下,他和颜凌依然不能将之视为等闲之辈。

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后,宁寒抬手敲响了颜凌的房门。

“我自幼对古籍也颇有研究,若是主人垂怜,可允许我入内与主人一同参悟。”

他说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大体办法是有,不过现在也暂时得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放我进去。”

门那边传来一阵下床的窸窣声,再回过神来,他已经被拽进了房间内。

和暮秋夜间的野外形成鲜明对比,颜凌的闺房里被暖玉熏得温融,还弥漫着淡淡的夜昙馨香。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睡裙,将纤细小蛮腰和修长双腿露在外面,在烛光下显得有些明黄温软,只不过因为紧张而稍稍有些发抖。她的手里握着那块玄冥令,由于太用力导致骨节都凸了起来。

宁寒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感受到了她的紧张,于是俯下身子,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手心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现在怎么办……”

颜凌用眼神问道,她现在有些无助,似乎对眼下的情况无所适从。

“合体期的修士可以靠神识截取传音和说话声,借我一点灵气在手上,我们现在只能写字交流,先假装不知道他要来。”

宁寒握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的掌心写道,他的体质就是个超级漏斗,靠着颜凌渡过来的那点挂在漏斗壁上的灵气才能勉强加快写字速度。

“这之后呢?我能感觉到他最多还有十分钟就会到达这里。”

颜凌取出阵盘查看片刻,转头在宁寒手心比划了两句。

“赌,赌他最多只是来窥探的,接下来就看演技了,记住你现在是主人,我是因伤被你在秘境中偷袭,还被下心魔种子的傀儡奴隶。”

宁寒也不拖沓,直接一膝盖跪在颜凌身前,直接捧住她的小脚在上面写了起来。

颜凌脸色一阵羞愤,一脚踢在宁寒的下巴上,足趾抵住他的咽喉愤愤地写道。

“你在干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耍流氓!”

“我艹,有没有搞错,哪里有奴隶敢拉着主人的手说话的,预演一下怎么了!冤死我得了!”

当然手感还是不错的,她的足弓如峨眉轻启,总是让人忍不住顺着曲线一滑到底。

直到听宁寒解释完,颜凌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下来,可她总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就仿佛她始终觉得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个混蛋身上就是没安好心。

“那现在如何做,他若是突破了结界,就可以窥视到屋里发生了什么,再做准备就来不及了。”

“你身上有没有带木料有关的仙材,或者石料?看不出来是西陵特产的那种。”

宁寒指尖灵活地在颜凌的足底书写着,传来的酥痒触感让她不禁脸颊一红,却是不得不咬牙忍受,从戒指里取出一块龙涎仙木。

“北境修士那里交易来的龙涎仙木,这个行不行!你要这个干什么?你轻点写……痒……”

“行行行!听我说,你把它切一块圆形下来,然后把这张纸上的内容刻上去,你是三级阵师,只要手法得当,最多也就花五分钟。”

看到她取出的木料,宁寒倒是显得异常兴奋,手底下不由得用上了几分力气,颜凌的足底肉眼可见地镀上一层淡粉色。可宁寒却和没听见一样,掏出一张纸片递到她手里,上面有一个印记。

看到那个标记,宁寒轻轻地叹了口气,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时流霜,才遇到自己就要把人家狠狠地拉下水,以后有机会还是把小白的事情和她讲明白比较好。

“这是……”

颜凌捏着那张纸有些疑惑,这是个十分玄奥的印记,错综的线条间隐约藏着一只翅膀上凝结着冰霜的巨隼。

“你先刻,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你就刻不出来了。”

宁寒罕见地松开了握着她小脚的手,投射而来的是鼓励的目光。

“嗯……”

与宁寒在染坊里闹过那一阵后,颜凌的心态似乎又产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以前她还偶尔怀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是不是动机不纯,现在发现他除了会占她点小便宜,却也经常给她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

于是她不再迟疑,指尖凝成刻刀,印记的一角在她手下悄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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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

颜凌的额头上挂着几滴汗珠,身子现在还有些紧绷。先前她越是往后雕刻,就越觉得这个印记似乎蕴含着一股恐怖的意志阻止她雕下去,甚至刻到后面,她不由得动用了全部灵气,才能将那头巨隼的身姿勉强复现出来。

“辛苦。”

距离结界被突破最多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了,宁寒取出手帕,轻轻地帮她将汗滴拂去,随即咬破手指,抬手一滴鲜血直接点在那头巨隼的眼睛上。

宁寒弹指间,房间里的温度好像下降了十几度,连带着宁寒不禁打了个哆嗦。低头看去,他的血液已经被那个印记完全吸收,在木刻的线条里恣意游走,远看像是巨隼活了过来,几欲挣脱线条的束缚振翅高飞。

“这到底是……什么印记?”

颜凌也感受到了印记带来的变化,她一抬手,将一团魔焰化作屏障笼住宁寒,为他驱散了周围的寒冷,眼睛却未曾从那块木牌上离开。

“葬雪谷不传之秘,全天下会刻这个东西的人加上你大概也不超过十个,那地方看重传承,现在咱俩做的事情对于他们师门来说多少有些大逆不道,出去可千万别声张。”

“葬雪谷?北境那个?”

她的美眸中流露出一些不可思议,现在一想,这个异乡人不仅是单纯怕死加好涩,他确实也实实在在地让她见到了太多闻所未闻的东西。

“对,现在起你还是我的主人,我的身份加一个tag,被你变成奴隶的葬雪谷少主。”

“抬个是……什么?”

颜凌呆呆地问道,这家伙偶尔会蹦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不重要,既然那姓许的还不甘心,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把水搅得更混一点,让他知道什么叫焦头烂额,一会听我指挥,有没有信心?”

俄顷,两人同时听见了屋外掠空而来的声音,灵气威压顷刻浮现又在半空中湮没,房顶上传来一股细不可闻的震动,似是有人降落在了那里。

霎时间,宁寒再度单膝跪在颜凌跟前,像之前那样抓住她的纤足直接将额头贴了上去,迅速写到——

“用力踩我,马上,立刻。”

颜凌脸色一沉,羞嗔地扫了他一眼后,干脆不再犹豫,抬起裸足一脚踩在了宁寒头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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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泼墨一般将整座九幽峰包裹,在那后山唯一有着点点烛光的房顶上,身着一袭长衫的黑衣男子将手微微贴合在瓦片上,如同潜行的幽灵一般,窃听着房间内的一举一动。

他叫暗林,幽煌殿现任左护法,合体境二重。

先前他还对许瑶求他来监视两个小辈的行为感到不解,直到她取出许厉年信物之后,他才勉强愿意放下自己的格调选择接下她的请求。

暗林也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许厉年授意背后的隐情,若是宗主的确拉不下面子,那么由他来代劳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元婴,一个化神,若非许瑶再三叮嘱他不要轻易出手,将两人灭杀也只是他弹指一瞬。

只不过,这两个人的关系……貌似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那个化神的小子此时却被元婴期的女娃踩在脚底下,反倒像是在侍奉其主一般恭顺老实?

暗林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这两日未召你侍寝,不意味着你可以反过来忤逆我,化神境又如何,时刻记住,有了魔种,我想杀你只需要一个念头。”

房间里,颜凌几乎将宁寒的脑袋踩到与地面齐平,语气冷冽,手中魔气流转,隐隐弥漫着杀意。

宁寒不说话,只是诚惶诚恐地趴在地板上,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折磨。

直到他半个身子都被汗水浸透,颜凌才收敛起对他的折磨,宁寒侧翻在地上,胸膛不断地起伏喘气,许久后才恢复一点气力,匍匐在地浑身抖若筛糠。

“我……再也不敢如此冒犯主人……求主人……高抬贵手。”

“宁寒,你还真以为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主,宗主授意我留你一条狗命,不代表我不可以把你玩坏掉。”

颜凌的话看似是在威胁宁寒,可伏在屋顶上的暗林却听得眉毛一挑。

不是,到底哪边是宗主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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