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远把脸埋在臂弯里，讲台上物理老师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喂，变态。”

一个纸团精准地砸中他的后脑勺。萧文远懒洋洋地抬头，看见后门玻璃窗外一闪而过的珍珠发卡。

“这女人什么时候学会的投掷技巧？”他在心里嘀咕，“该不会是专门为了砸我练的吧？”

他慢悠悠地展开纸团，上面用漂亮的钢笔字写着：【中午十二点，食堂三楼。特训第一课。——L.Y.】

“哈，特训？”萧文远差点笑出声，“这位大小姐真把恋爱当军事演习了？唔，虽然说危险程度可能要比演习更大就是。”他随手在背面画了个吐舌头的鬼脸，正准备揉成一团扔回去。但当他回过头，后门窗外已经是空无一人。

“跑得倒快。”他撇撇嘴，突然注意到纸条边缘沾着一点口红印。

凑近闻了闻，味道怪得很，有种让人头晕目眩的感觉。

“装模作样。”萧文远把纸条塞进物理课本里，却发现钢笔字迹已经晕开，在书页上洇出一片蓝色。

“靠！”他低声咒骂，“这墨水是水彩颜料做的吗？”

同桌陈昊凑过来：“萧哥，你课本怎么湿了？”

“关你屁事。”萧文远“啪”地合上课本，结果墨水溅到了袖口上。

这下好了，白衬衫上多了块“纹身”。

萧文远盯着那片蓝色污渍，突然想起荆落雨那双总是带着嘲讽的眼睛。她肯定是故意的，绝对。

第四节下课铃刚响，萧文远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食堂三楼。

倒不是他多积极，纯粹是想避开午休高峰期的人流——以及那些黏在他背后的好奇目光。自从图书馆事件后，校园论坛上关于他们的讨论就没停过。

而且尽快赶到三楼，也省的荆落雨又用什么奇奇怪怪的理由扣他的工资。

这个区域是教职工专用区，平时学生禁止入内，但显然校规对荆落雨不适用——她已经坐在靠窗的最佳位置，面前摆着两份豪华套餐。

“十一分五十八秒。”荆落雨按下腕表计时键，“差一点就要扣钱了。”

萧文远拉开椅子，金属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资本家都没你会剥削。”

他盯着餐盘里的炸鸡和蛋包饭，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这该不会是最后的晚餐吧？”

“放心，毒死你对我没好处。”

荆落雨从爱马仕手提包里掏出一本精装笔记本，封面烫金标题《恋爱模拟企划书》。

萧文远挑眉，这架势堪比上市公司项目策划。

“第一阶段，基础互动训练。”她翻开第一页，“今天练习互相喂食。”

萧文远差点被口水呛到：“哈？你是小学生吗？”

“根据我的调查，82%的高中生情侣会在食堂进行喂食行为。”荆落雨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校园恋爱的基础场景。”

“另外18%呢？”萧文远故意问道，“该不会是直接跳到最后一步了吧？”

“要么分手了，要么在教室后门接吻。”荆落雨面无表情地说，“你想练习后者？”

萧文远决定闭嘴。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炸鸡递到荆落雨嘴边：“张嘴，啊——”

“太做作了。”荆落雨皱眉，“要自然一点，就像你经常这么做一样。”

“大小姐，我上次喂别人吃饭还是在孤儿院当义工。”

荆落雨微微皱眉，萧文远还担心她“误会”，做作地敲了下手心，“啊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把你和那些孤儿比较的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荆落雨没有生气，突然凑近，萧文远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那就想象我是你养的流浪猫。”她微微张嘴，露出尖尖的虎牙。

萧文远的手抖了一下，炸鸡差点掉在她昂贵的校服裙上。

他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接，结果不小心碰到她的膝盖。两人同时触电般弹开，炸鸡最终还是悲惨地落在了地上。

“专心点。”荆落雨小声警告。

“你睫毛膏要花了。”萧文远故意说。

荆落雨立刻摸出小镜子检查，发现被骗后狠狠瞪了他一眼：“幼稚！”

“彼此彼此。”萧文远把炸鸡塞进她嘴里，“吃你的吧。”

荆落雨咀嚼的样子像只仓鼠，萧文远莫名觉得有点可爱。

但他立刻把这个危险的想法掐灭在萌芽状态——这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或者说，对于萧文远来说，任何同龄——或者说适龄女性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为了钱，他才不会伺候这位大小姐。

“该你了。”荆落雨用勺子舀起一勺蛋包饭，动作优雅得像在米其林餐厅，“记住，要表现出享受的样子。”

萧文远刚要张嘴，一阵喧哗声从楼梯口传来。

其他平行班的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出现在三楼，为首的黄毛男生正大声讲着下流笑话。

“糟了。”萧文远低声咒骂，“是周凡那伙人。”

周凡是北枫中学著名的小混混，虽然说和外面那些抽烟喝酒烫头洗脚嗑药五毒俱全的没法比，但放在规矩严明的北枫中学也算是一朵奇葩，没有哪个正经同学希望和他扯上关系。

萧文远正要起身离开，荆落雨的眼睛却亮了起来：“正好，实战演练。”

还没等萧文远反应过来，荆落雨已经提高音量：“文远~再吃一口嘛~”

甜腻的声线让萧文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尼玛这丫头搞什么鬼？

周凡一行人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黄毛男生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哟，这不是‘恋爱杀手’萧文远吗？怎么，终于破戒了？”

萧文远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周凡这种小混混平时最看不惯他这种“书呆子”，现在逮到机会肯定要奚落一番。

荆落雨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萧文远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温柔到恶心的笑容：“落雨亲手喂的，当然要吃。”

他含住那勺蛋包饭，故意舔了舔勺尖。荆落雨的耳根瞬间变红，但表面仍维持着甜蜜笑容。甚至"贴心"地替他擦了擦嘴角——虽然那力道更像是在给他去死皮。

“哇哦——”周凡一行人发出怪叫，“萧哥可以啊，连十三班的‘高岭之花’都摘到手了！”

荆落雨羞涩地低下头（演技堪称影后级），而萧文远则搂住她的肩膀，对那群男生露出挑衅的笑容：“羡慕吗？”手指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掐了下她的后脖颈。

荆落雨吃痛，死死踩住萧文远的鞋面，表面上却笑得更甜了。

周凡嬉笑着走过来，伸手就要往萧文远头上摸——他还没那个胆子调戏荆落雨。

“那萧兄弟，能不能跟我说说，和她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随着荆落雨脚下发力，萧文远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无可奉告哦，你们可以自己谈恋爱试试看。”

“切，神气什么。”

毕竟是在北枫中学，他们不好做什么，只能骂骂咧咧地离开。

等周凡他们终于离开，荆落雨立刻拍开萧文远的手：“刚才表现勉强及格。”

“只是及格？”萧文远夸张地捂住胸口，“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和他们接触交流呢；为了你，我的心都碎成二维码了，扫出来全是‘我爱荆落雨’。”

“恶心。”荆落雨往他盘子里扔了块胡萝卜，“不过...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还行，到时候给你加钱。”

萧文远突然凑近，近到能数清她睫毛的数量：“那有没有额外奖励？”

荆落雨用叉子抵住他逼近的脸：“保持安全距离，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哦？”萧文远微笑着，将手中的筷子对准了荆落雨的喉管。

“荆落雨同学，不要以为只有你会威胁人哦。”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了几秒，同时别开脸，放下手中的凶器。

“下午体育课别迟到。”荆落雨收拾餐具站起身，“第二阶段训练。”

萧文远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她的耳尖还是红的。

“啧，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他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