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天赋颇高，但到底年轻，正式担任斩妖使的时间不久，从没来过妖集这种地方，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再者，她身后这条别在亵裤上的狐狸尾巴并不牢固，而且会随着穿戴者的姿态变化，甚至外人的呼唤而摆动。
如果从它原本的用法来看，这个设计十分巧妙且实用。
但对于沈清来说，只是徒增尴尬和暴露的风险，使得她每走几步就要伸手扶一扶身后的尾巴，生怕其掉了下来。
“丙一十七......”
沈清低声念叨着脖间小木牌上的数字，轻手轻脚地来到一处被标记的空地前，把东西放下。
做戏得做全套，虽然真实目的是调查清溪镇一案的线索，但摊还是要摆的。
她从袋子中取出一张毯子铺在地上，又掏出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一一摆好。
“灵果，药草，还有一些......自制的手工艺品？”
沈清看着自己摊位上的货物蹙了蹙眉，这些玩意真的会有妖买吗？
可她才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一个娇小的雪白身影就闯入了她的视线，这才刚刚开摊，第一位客人就来了。
“欢迎光......”
沈清低下眸子，正要说出京城中流行的欢迎语，却在看清来者的瞬间僵住了。
那是一只幼齿的小狐狸，脖子上挂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小布包。
是她！
沈清瞳孔一缩，这正是她‘日思夜想’，哪怕脑子一抽冒险向池中仙人前辈提问也要找到的那只小狐狸！
也正是这只狐狸，造成了她的丹田暗疾，使她腹中常常燥热，夜深难眠。
如果可以的话，沈清真想一把抓住对方，仔细研究一下后者小腹里的禁制到底是什么玩意。
但眼下情况特殊，她只要擅动，就一定会引起骚乱，增加暴露的风险。
或许我可以问问这只狐狸，不过她好像不会说话啊......
沈清的目光细细扫过苏白，落在她脖子上还未开过的小布包上。
布包未开，说明小狐狸并未返回其背后的高人身边，亦或是那位高人根本就看不起这点赔礼。
沈清拿不准是哪种情况，只觉得淮州怎么有这么多高人前辈，让她感到心累。
“嘤。”
就在这时，站在小摊前的苏白轻轻叫了一声，抬起淡红色的眸子，对面前的狐妖大姐姐打了个招呼。
“......”
沈清沉默了。
她并听不懂苏白是什么意思。
这世界上，其实是存在妖族通用语的，这也是每一个斩妖使的必修课。
但无奈居于山间林野的乡下妖们根本不学，反正就用自己该有的声音说话，别的妖也能听得懂，这是他们几百万年来一齐生活发展出来的本能。
但这可就苦了早就与妖分居了的人族了。
世界上有那么多动物，那么多妖兽，每一种的叫声都不一样，想要尽数听懂实在困难。
沈清在镇魔司的学习成绩并不理想，反正狐族语这块她从没及格过。
“嗷？”
苏白见沈清不回应，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么高冷吗？
不愧是能化形得这么漂亮的狐妖姐姐，我的语气是不是该再尊敬一点？
苏白眨巴了几下眼睛，清了清嗓子：
“嗷嗷嗷，嗷呜，嘤？”
“......”
沈清此时已然汗流浃背。
苏白嗷得挺大声，旁边摆摊的妖族疑惑地看了过来，似乎在奇怪她为什么有生意不做。
说点什么，快说点什么，不然就要暴露了。
直接说人话虽然不奇怪，但我的回答肯定和这只小狐狸问的对不上，那会更快暴露。
怎，怎么办？
“呦？”
苏白眸中也升起疑惑。
不行，豁出去了！
沈清一咬牙，蹲下身子凑近苏白，开口就道：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
“嗷，嗷呜，嗷嗷。”
“嗷？”
一连串语气急促的狐语，用尽了沈清毕生所学。
苏白睁大眼睛，只能零星听懂对方话里的几个单词，她甚至觉得对方说的根本不是狐语。
但沈清眼神里的坚定却让苏白动摇了，反而怀疑起了自己。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狐语不是标准的吗？
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啊。
苏白疑惑不解，但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人家是化形的狐妖，而自己不过是刚穿越来一个月的狐狸幼崽，总不能说对方是错的吧。
苏白陷入了自我怀疑，但她想问的问题其实已经得到了回答。
口音都不一样，这位漂亮的狐妖姐姐，肯定和自己没啥血缘关系。
小狐狸甩了甩尾巴，有些惆怅地走了。
“诶？苏白，这么快就回来啦，怎么样啊？”
“叶柳姐......她好像是个外地狐狸，口音挺重的，应该和我没关系。”
“唔，没关系的，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别的狐妖呢。”
刚刚买完化形丹回来的叶柳用尾巴摸了摸苏白，带着小狐狸朝另一处热闹的地方走去。
走了......
沈清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的乱嗷奏效了，好像也没有被怀疑。
难不成我其实挺有狐族语天赋的？
沈清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己可能是个被修炼耽误了的语言天才。
......
没能找到亲戚的线索，也没能和同族说上话，苏白多少是有些不甘心的。
她跟着叶柳姐在妖集中闲逛，颇有些心不在焉。
“苏白，你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
叶柳用尾巴勾起一条绣裙，展示给苏白。
她买了化形丹，虽还没服用，却已经兴致勃勃地给自己挑起了衣裳，顺带也给苏白提前预备了几件。
苏白对此对此表示不屑一顾。
虽然叶柳姐挑的裙子做工精良，面料舒适，造型雅致，颜色也很漂亮，但我是绝对不可能穿的。
于是，小狐狸板着一张小脸，正准备再次重申一下，自己对挑衣裙这种事没有丝毫兴趣，一只手却突然掐住了她的后颈。
“你这家伙......”
一个刻意压低了声线，却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苏白背后传来，听起来有着些许耳熟。
“你在干什么？快把我妹妹放......”
叶柳扔下裙子，就要上来拯救自己唯一的手下，却在看清来者隐藏在兜帽下的脸后愣住了。
“朱，朱......”
“住口！”
朱羽对叶柳呲了呲牙，一把拎起苏白：
“你这只背叛了全体妖族，给人类当了走狗的狐狸，居然还敢来妖集......”
苏白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她此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不是说妖集没有打打杀杀吗？
小狐狸身子一颤，被拎在半空看着眼前气冲冲的朱羽，却见对方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更低道：
“你没有把那天的事情，告诉别的妖吧？”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