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公园里发现了铃木同学的尸体。

昭和61年,1月30日。

清晨,一个披着泡面头身穿黑色大衣的中年男人叼着香烟坐在我床前的地面上。我一睁开眼便被他冰冷的眼神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啊!”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有人在我的房子上刻了公共厕所,等等去看一眼……

“打扰了。”

“既然打扰了就赶紧离开啊……不,先等等,你是谁?钥匙哪来的?”

“1月29日21:16的时候你在哪里?”

他亮出自己的证件,是市里来的刑警,本间警部补。

“在临茧公园。”

“在那里做什么?”

“赶路,朋友在咖啡厅等我。”

“照片上这个人来找你做什么?”

说完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铃木同学。

“委托我找一个人。”

“哦?”

别把烟灰随便弹到别人家的地板上啊。

“……那个人也是我的同学,不过找到以后就发现她被人杀死了。”

“对了,铃木同学出什么事了?”

“她被人杀死了,尸体被包在茧里,藏在石像下的灌木丛里。”

听到这里我汗毛倒竖,也就是说昨天我经过了放置尸体的地方。

“凶手呢?”

“有人最后一次目击到她,就是在你家附近。”

“你找周围的人家问过了吗?”

“还没有,只是刑警的直觉,我隐约觉得这起案子和你有关系。”

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昨天一直和朋友在一起,这一点他们能为我作证,能告诉我尸体的状况吗?”

“尸体被切去左臂,面部遭到破坏,其余肢干被发现埋在湖边的雪堆下,应该是原本想丢进水里结果发现结冰了。”

“……”

我说不上话,一天的时间里委托人和委托对象都死了。

“她托我寻找的委托人,叫芽原芽衣,消失的是左腿,也被包在茧里。”

他看上去有些吃惊。

“等等,你不是警察吗?没人跟你说这件事吗?”

“我是铃木葵的母亲的朋友,尸体是她昨天出去找女儿发现的,她直接通过街边的电话亭找到正在值班的我。”

看来镇长他们还没联系市里。

“尸体是怎么运到广场的?”

“目前还不清楚,距地面上的车辙来看,应该是用工地里装水泥的两个轮子的手推车,将尸体运到广场后丢弃的。”

广场下午应该有很多人才对,附近就是商业街,凶手是怎么做到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运走尸体的。

他听完我的话,决定去派出所一趟,把钥匙还给我,并告知是清早在门外看到的亚美借给他的。

我也立刻换好衣服走到门外,望着对面的房子。

从我来到这以后,貌似从来没见过有人进出这栋房子,这也是当然的,黑漆漆的就像一座住着吸血鬼的古堡。铃木同学该不会是被这栋房子吃掉了吧。

“喵——”

是只黑色的短毛猫,从那栋房子的围墙跳下来站在路边看着我,受北海道的气候影响,它的毛发要比京都的猫更厚一些,颈部还挂着个牌子,离得太远看不清上边写着什么。

跟它打了个招呼后离开家门,在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凶手的样子。

毫无疑问,这两起案子是同一个凶手做的,但为什么执着于把尸体包在茧中呢?

我想起了莲姨的遗书,大概是为了重生吧。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藏起手脚呢,它们被藏在哪里?

我隐约感觉到这之中有什么联系,决定下课去图书馆看一眼。

班里空着一个座位,老师对我们的解释是铃木同学请了病假,在课上我一直打哈欠,终于撑到下课。

图书馆在学校体育馆后边,那边经常有学生会的人。

不出所料,在门前见到了那个家伙——

加藤爱站在图书馆大门前盯着我,眼中充满对我的警戒。

“快上课了,你来这里干嘛?”

“有些事想查一下。”

“想看什么书,我让人去给你拿。”

“……就是随便找找感兴趣的。”

“那请回吧。”

“……”

我就知道。

“小爱,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们还教你钓过鱼。”

“可能有这件事吧。”她的眉头微微皱起,“不过我不记得了。”

“真绝情……”

这个时间去别的地方也来不及了,就顺便问了一些之前听到的事。

“解放会,听过吗?”

她眼里浮现出一抹狠意。

“谁告诉你的?”

“听别人说的,不至于吧……”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还想接着问,但再不回班级就来不及了。

唉,还真是感叹,老朋友完全不记得自己。

夕阳的余晖照在教学楼角落里的小房间里,我一个人坐在桌旁,手中拿着今天四处询问记下来的笔记。

目前唯一知道的,便是铃木同学每周末都会去一个神秘的组织,其他同学约她出门她也都拒绝了。但她却从来不和别人说。

她与芽原同学的“姊妹”关系也早就被同学们猜个差不多了,重要的是芽原同学周末也会去那个地方。

“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啊……”

有同学说那个神秘的地方就在我家附近,她们还有着和镇子里的临茧教截然不同的吊坠,平时也会带在身上,不过这些都没在尸体身上发现,应该是被人扯走了。

与宗教相关的话,为什么从来没人和我提过,如果不是泷泽老师,我可能都不知道“解放会”的存在。

就去问一问他好了,我这样想着,打算离开教室。

一打开门,那双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我的脸。

“原来侦探的工作就是坐着,还真是令画画的人羡慕。”

美咲的怀中,手是我的外套。

她的手背蹭上了铅粉,指节之间的纹路都透着一层灰尘似的光。

“谢谢,你还帮忙洗了。”

我接到手里。

“因为太臭了,扔在家里实在是受不了,你知道我有洁癖吧。”

“对了,你被那个姓本间的警察找过了吗?昨天公园里发现了铃木同学——也就是我的委托人的尸体。”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怜,不过倒是没有人找我。”

也就是说,不是通过有人在尸体附近目击到我,才让那个姓本间的刑警来问我的。

到底因为什么怀疑我啊……

“对了,月宫,你听过解放会吗?”

“听说过,他们还找我约过稿,出手很阔绰。”

“那是个什么样的组织?”

“应该是某种宗教组织吧,我不清楚,大概是两个月前,一早醒来就在家门前的信箱里发现了他们的稿费。”

“那你交稿的时候呢?没见过吗?”

“没有,我们约好了交稿地点,他们让我把画放在那里就可以走了。”

“你也真是一点都不好奇……”

“因为我还有事要做,我可不像某人天天是大闲人。”

说到这里她傲慢的看着我。

“不过呢,他们倒是说过什么‘痛苦永存,回归原初’的口号,在留给我的信里。”

“回归?”

“或许指的是回到茧内的状态吧,就像原始人一样,生与死并存,善与恶同在。”

“还有吗?”

她摇摇头,转身就要回到教室,我这才知道美术教室在我的隔壁。

我有些好奇,跟在她后边。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或者说现在本就到了放学的时间。

仿佛全世界都远离了的寂静,石膏像静静地躺在讲台上,杂乱的画架周围的地板上散落着几支沾了干涸颜料的画笔。

她坐在角落里,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喜欢待在这里。

看着她专心盯着画板的样子,貌似没有发现我进来了。

我慢慢走到她身后,她正在画的那副画——

地面上是一把刀,刀尖的位置染上了血。

面部模糊的男人被扼住颈部。

指尖深深陷进皮肤,他的双手竭尽全力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

如果不是恨,应该不会做到这步。

我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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