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转眼间只剩下自己没有表态，杰顿更怒了，“你们难道就不记恨那群面目可憎的家伙吗？”

提起那些奴隶商人，众精灵却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见到他们这副怂样，杰顿气不打一处来。

“都是一群窝囊废，都被人欺负到头上还如此忍让！”他扭头恨恨地看着格拉蒂丝，“我也真是看错了你，你根本就不配当精灵族的守护者！”

格拉蒂丝问：“所以你打算独自离开？”

“没错！”

杰顿咬牙切齿地说道。

（真无语。）

见状，布莱恩只能在心中轻轻一叹。

乍看格拉蒂丝对杰顿非常无情和强硬，但就是提出回国后清算对方的行为，她也只用了“教导”一词，绝口不谈任何实质性的惩罚。

她其实只想把杰顿好好带回精灵国度。

无奈对方不仅不领情，还把格拉蒂丝视同为不亚于奴隶商人的仇敌。

如果布莱恩猜得没错，这家伙离开后肯定会想办法使坏，实现自己报仇愿望的同时，让格拉蒂丝也不好过。

哪怕格拉蒂丝是把他从奴隶商人手中救出来的恩人。

“那么，请立下誓言吧。”

格拉蒂丝显然没想那么多，或者说，她就没打算过于为难自己的同胞。

但这誓言在布莱恩看来，束缚力约等于无。

首先这不是魔法契约那样一旦违反就会迅速付出代价的誓约，而是单纯看个人道德的誓言，就跟“我以祖父的名义发誓”“我向天发誓”差不多的东西。

当然，世界树在精灵心目中地位崇高，甚至高于法神，一般精灵以此立誓，都会努力遵守。

可杰顿不是一般精灵。

会从精灵国度跑出来的，大多都是对法规戒律这种东西不是很上心的叛逆者。

其他精灵还好，杰顿一看就是叛逆到极致，且以自己为中心的那种。

那这誓言的效果就几乎没有了。

“我向伟大且崇高的世界树发誓，绝不会将此处的事泄露出去！”

杰顿眼都不眨一下地说道，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到所谓的对世界树的敬畏，由始至终都只有怨毒之色。

格拉蒂丝没有在意这个，默默地把钱和干粮给他，率众离开。

待格拉蒂丝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杰顿恨意滔天地说道：

“你别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去！”

他转身就朝普斯维奇镇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当然不会放弃报仇，但仅靠他自己肯定是杀不了几个人类的。

格拉蒂丝是必须的。

不愿意杀人？

那就让你不得不愿意！

很快，杰顿来到了普斯维奇镇入口。

“站住，精灵！”

守卫拦住了他。

望着对方毫不掩饰的鄙视眼神，杰顿心中的恨意更深了。

你们也就现在还能嚣张了……一会儿你们全部人都得死！

“我有事要禀报领主，是关于勇者的事！”杰顿道。

守卫们愣了一下，赶紧去通传，很快领主和主教便带着大批人马过来。

在听完杰顿的汇报之后，他们迅速带着大军往格拉蒂丝离开的方向进发。

因为带着众精灵，格拉蒂丝行进得并不快，无奈只能与人类军队发生战斗。

尽管格拉蒂丝实力强悍，杀死人类无数，但她一人终究无法顾及方方面面，其他精灵很快就死的死，伤的伤。

而为了保护不能动弹的布莱恩，格拉蒂丝也不慎身受重伤，危在旦夕。

见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杰顿忍不住哈哈大笑：

“让你们瞧不起，让你们背叛我，让你不肯帮我报仇……这就是你们该有的下场！”

他疯狂且暴虐的笑容很快就僵住了。

周围的景色突然如泡沫般破碎，取而代之的是脸色冷若寒霜的格拉蒂丝，以及一脸不可置信的众精灵。

杰顿愣愣地扫视了四周一下，发现哪里有什么大军，甚至他呆的地方还是一开始发誓的森林里。

“你……用幻觉骗我？”

杰顿反应过来了。

布莱恩不得不承认，格拉蒂丝真的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居然懂得且愿意用这种特别有艾莉娜风格的手段来诈骗敌人。

而且如杰顿说的，格拉蒂丝考虑到自己伪装魔法不太行，所以她没搞艾莉娜那样的幻象魔法，而是直接对杰顿施展幻觉魔法。

虽然都带幻字，但幻象魔法是对多，类似全息影像的光学魔法，施法要求非常高。

幻觉则是针对个人自身感官的精神魔法。

杰顿刚刚解除奴隶身份没多久，精神还比较萎靡，用幻觉魔法那叫一个事半功倍。

可以说，格拉蒂丝这次很好地理解到了什么叫“量力而为”。

（唉。）

可在布莱恩看来，这种小聪明意义不大。

“格拉蒂丝大人，请不要杀我！”

杰顿这次终于看清了形势，连忙跪地求饶，“我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我不是故意想要害你们的……”

他越说越凄惨，鼻涕泪水一并涌出，可怜兮兮。

部分精灵也开始心软了，纷纷跪下，向格拉蒂丝求情：

“格拉蒂丝大人，请您放过杰顿吧，他应该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恶意的。”

“是啊，格拉蒂丝大人，杰顿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一直都是个好人。”

这便是布莱恩担忧的事。

幻觉魔法虽然看出了杰顿的人品不怎么样，但实际他什么都还没做。

比起格拉蒂丝这个刚刚冒出来的人，其他精灵肯定更偏向陪伴他们已久，且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的杰顿。

而面对这种一堆人求情的情况，就是古时候的皇帝都难以招架，何况是向来热爱精灵同胞的格拉蒂丝。

在布莱恩想来，这之后最好的处理方式是把杰顿绑起来，就这么押送回国。

但这个办法布莱恩也就想想，因为这限制人身自由的做法，比奴隶都更不如，所以大概率是对杰顿严加看管，不准他到处乱跑的做法。

可这个过程会不会出现什么疏忽纰漏，一不小心让他跑了，再次报官……那就是听天由命了。

当然，还有更逆天的做法就是相信了他的认错，放任他自由，甚至真的放他走。

可不要以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杰顿再怎么说都是精灵。

格拉蒂丝离开自己国家的目的，就是为了拯救杰顿这些家伙，所以——

“我知道了。”

格拉蒂丝叹了一口气。

见状，杰顿大喜过望，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非常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但大半个身子没入地面的布莱恩看得分明，杰顿低下头时的脸上，没有半分感恩，唯有滔天的恨意。

“起来吧。”

杰顿迅速调整好表情，听话地起身。

“格拉蒂丝大人，谢谢你愿意原谅——”

然后一支风矢贯穿了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