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分辨不出光源的柔和光线，天空呈现出一片朦胧，显得十分混沌。

周围的气温大概是21.3度，湿度46%左右。

脚下传来的地面质感坚固，似是大理石之类的材质，因为覆盖着一层盖过脚踝的淡淡白雾，看不真切。

在这一片梦境般的混沌地区内，正前方那座华丽的殿堂则显得充满了诡异的存在感。

他并非不认识那座殿堂，相反，他正是因为认出了它，才会感到奇怪。

这是一款名为【天涯】的游戏的登录界面。

说起【天涯】这个游戏，大概除了不懂事的婴儿之外，已经没有不知道它的人类了。

三年前，一款名为【天涯】的虚拟全息网游横空出世，以极高的自由度和游戏品质，瞬间征服了全世界。

下到12岁儿童，上到80岁老人，都能够在这款游戏里体验全新的生活——这不是官方的标语，而是玩家自发的宣传。

被誉为是人类的第二世界。

即使已经运营了三年，人气也没有下降的趋势。

甚至就连小学生想要成为的职业调查里，【天涯的职业玩家】也以压倒性的优势成为第一。

作为一名杀手，他并不用游戏来打发时间，对这种游戏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为了接近任务目标，他曾经进入过这款游戏，来接近目标公司一位高层的女儿。

只是，这怎么可能？

他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会进入到这款游戏里？

要知道，天涯作为一款虚拟全息游戏，必须借助游戏仓的辅助才能进入，他根本没有进入游戏的条件。

总不能是死后转生或者穿越了吧？

为了确认这离谱的事实，他试着在心底默念“菜单”。

“……”看着眼前出现的透明悬浮框，他只好接受了这个怪异的现实。

眼前的透明悬浮框，也确实是【天涯】的系统菜单……除了少了【退出游戏】这个选项之外，其余一切完全一样，甚至能看到游戏的LOGO。

既然无法登出游戏，那么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想到这里，男人总算迈步踏入了前方的殿堂。

殿堂的内部，有着两扇不同的光门，其中一扇是空的，另外一扇光门上则浮现出了一个帅气的男性角色形象。

上面还有着角色名：一剑倾心。

这正是他之前创建的角色。

跟那个公司高层女儿网恋，是最简单的获取信任，接近任务目标的方法。

作为一名杀手，为了完成任务，他可以去做任何事，跟人网恋自然也不在话下。

当然，任务完成之后，这个游戏角色的使命就完成了，他在那之后再没碰过这游戏，就这么丢在了这里。

既然现在无法下线，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这个号自然不能继续再用下去了。

但是也不能删除，删除角色会同时清除掉角色的好友，万一那个女人没把他的好友删了的话，删除角色就可能会出现问题。

众所周知，死去的人是没办法登录游戏，把自己的角色删除的。

于是他看向了另外一个角色位。

就在男人转移视线的时候，空白光门前方，十分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少女。

一头绿色的微卷长发无风自动，纤细的身体被一条华丽长裙包裹，黑色的底色搭配着繁复的白色裙边，加上白色丝袜和小皮鞋，整个人仿佛某童话中的公主。

身高156，体重应该是47上下，三围……裙子太蓬松，看不太出来。

不对，这个人是飘在空中的，身高要扣掉一点……151吧。

男人默默打量着突然出现的少女，少女也注视着男人。

两人相顾无言，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11分21秒后，少女总算主动打破了沉默。

“你好，一剑倾心先生。”

听到这个名字的男人面不改色，不过却开口说道：“别叫这个名字。”

“那——李崇明先生，你好。”

“……？”

男人并非不认识这个名字。

作为一个杀手，他时刻准备了许多身份用于伪装，拥有的身份证涵盖了世界各国和15到65之间的各个年龄段，甚至还有两张是女性的。

他只是没有想到，游戏记录的会是这个……毕竟他生前使用的最后一个身份并不是【李崇明】。

当然，他并未暴露出内心中的疑惑，只是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关于【李崇明】的资料。

确定了【李崇明】这个名字的人物设定后，男人的气质立刻发生了改变。

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沉默寡言的社畜就变成了一个精神小伙。

“你好啊，现在的导航精灵居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看着男人的转变，少女微微叹息：“名字只是代号，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用【零二】来称呼你。”

【零二】是男人在组织里的代号。

这并不代表他是组织里的二把手，代号纯粹就只是个代号而已。

要是想的话，你完全可以取个【老板】或者【主人】之类的代号……不过会不会有人因为这个代号而遭到暗杀，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组织里的杀手大都是脾气或者脑子不好的人。

“啊？你很了解我吗？”男人并未因对方说出自己的秘密而流露出情绪，而是试图进行试探。

“不用试探了，我知道除了李崇明之外，你还有四十六个不同的身份。在我面前，你无需扮演，用最喜欢的姿态就好……对了，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的，我的名字叫希尔芙，称呼方面请随意。”

听到自称希尔芙的少女这么说了，男人果真放松了一点。

当然，这只是因为她提供的情报有误。

因为他其实一共有53个身份，不过其中只有43个身份是组织里帮忙伪造的。

而剩下的10个身份里，有6个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能说出“47”这个数字，说明眼前的AI多半跟组织的关系不大。

如果是组织提供的情报，给出的应该是“43”个。

虽然他已经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死亡，但如果组织还要继续纠缠不放的话，他也还是会尽力咬回去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他其实连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都不了解。

得多收集一点情报，打破这被动的情况。

“你对我这么了解，难道我很有名？”

看到男人依旧是这副态度，希尔芙也不再纠结关于人设的事情，直接说道。

“在你登录游戏的时候，系统已经记录下了你的生物信息，调查出你的身份并不困难。不过请你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登录游戏？”男人抓住了这个关键词，试图继续打探消息。

因为【李崇明】的人设是个阳光开朗的清澈大学生，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显得有些夸张。

“难不成，我已经被你们做成缸中之脑了？”他仿佛想到了自己的大脑被浸泡在培养皿里的画面，用力搓了几下胳膊，“你们要拿我进行人体实验吗？”

“关于你肉身的具体情况，系统这边无法检测，不过请相信我并无恶意。”

“少来了，我都在游戏里了，你还能检测不到的？”男人搓着胳膊的双手顺势抱胸，开始坐地起价，“你这样，很难让我相信你的诚意。”

“【天涯】的登录仅需要系统检测到玩家的脑电波，事实上，只有意识上传的玩家也是存在的。”希尔芙回答道，“我调查了你的登录信息，没有检测到对应数据。”

“前面那一段我很有兴趣，展开说说？”男人表现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追问道。

什么叫没有肉身的玩家？只剩个脑子也能进游戏？真就是缸中之脑？

“这个涉及到玩家的个人隐私，无法透露。”说到这里，希尔芙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情绪，“从刚刚开始，你的警惕性下降了很多，可以告诉我原因吗？是因为好奇？还是共情？”

对于希尔芙的疑惑，男人倒是也没隐瞒：“你都能调查我的登录数据了，四舍五入等于我人都在你手里，没什么好防备的。”

原本他还在怀疑，眼前的这个AI是不是跟组织有所关联——虽然接受了死亡，但是不代表他想再被利用去做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是她既然连登录信息都能查到，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至少他还在组织里的时候，组织可拿【盘古】没办法。

那可是拥有匪夷所思的恐怖算力的超级主机……不，应该说是智能生命。

不仅能够承载【天涯】的服务器和海量数据，在两年前的某个事件过后，更是被默许拥有了【人权】。

被祂盯上，就跟普通人被导弹锁定了一样，根本不用担心怎么活命。

“所以比起那个，还是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我确实有事相求……”提到这个，希尔芙变得扭捏了起来。

像是酝酿了一会情绪，在短暂的停顿后，她这才继续说道。

“……我，我是象征世间一切风之起源的至高主宰，因为被人暗算，失去了权柄……”

“对不起。”男人没忍住，打断了她，“我好像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么？”

不是，什么玩意？

我跟你谈合作，你跟我说你是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