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尔手中的旗杆原本已经脱手而出,可在听见这三个字后,却又蓦地抓住杆尾一把拽了回来。
工会在搬运工们看来已经是庞然巨物了,但势力也就集中在码头周边,比起在兰切斯特黑道一手遮天的锈铁帮,就不值一提了。
依靠神明赐予的力量,青年或许可以不怵工会,但面对锈铁帮时,他就不得不再三掂量了。
哪怕大小姐的父亲是大资本家,恐怕也没法与锈铁帮抗衡,一旦贸然与之为敌不仅是安吉拉了,就连朱蒂怕是也会陷入危险。
她们尚且如此,其他的帮会成员就更不用多说,在面对锈铁帮的报复时,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明知如此还要强杀那老头泄愤,显然不是什么理智的决定。
曼德尔瞥了一眼门外挣扎起身的临时工们,终究还是暗自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旗杆猛地插回地面,蹬着墙壁飞身跃上房顶,三两下爬上塔楼,拔下了刺入老人胸口旗杆。
遭受重创的老人已无力再支撑漂浮,当即软软的往下坠去,好在是青年及时拽住了他的衣领。
老头被牵动伤处,再次咳出几口鲜血,气息显得愈发虚弱了。
换作是常人,受到如此重的伤早断气了,虽然知道他和自己是同一类人,曼德尔依旧不敢有丝毫耽搁。
立刻一跃跳下塔楼,冲着工会的几个头头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将老人带去治疗。
几个头头面面相觑,虽说还是很害怕他,但明显更恐惧锈铁帮,只是一刹的迟疑,便争先恐后的跑过来抬走了老人。
见识过青年恐怖的力量,一众工会成员早已被吓得要多远躲多远了,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不过曼德尔也没心情理睬他们,转头便去帮伯顿处置起伤员。
临时工们几乎人人带伤,但好在是大多都不算严重,将伤重者送去治疗后,他便让健壮青年带着大家赶紧离开。
锈铁帮的眼线遍布兰切斯特,此刻肯定已经收到了老头受伤的消息,帮派打手不出意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伯顿显然也清楚这一点,立刻坚定的选择留下与他共进退,而一众临时工们听闻此言,也群情激奋纷纷拒绝离开。
还从未有过这么多人跟他站在一起,曼德尔也不禁有些感动,再想到如果此事今天不能善了,恐怕他们还是会遭到锈铁帮的报复,便不在强求了。
不出他所料,还没等伤员包扎完毕,远处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临时工们迅速沉默了下来,视线不约而同的望向十字路口,脸上齐刷刷露出了几分惧色。
曼德尔也察觉到了异样,忙给伯顿使了一个眼色,收到命令的健壮青年立刻指挥着一众临时工退向码头,而他则逆着人流走到了马路中间,站到队伍末尾替众人断后。
而临时工们还没来得及退守码头,街角便气势汹汹的涌出了一群手持棍棒的打手。
也不知是被一夫当关的青年惊到了,亦或是本就有其他布置,一众混混恶棍在离他十余米处停下了脚步,呲牙咧嘴的挥舞着棍棒不断叫嚣。
曼德尔理也懒得理他们,即便街道中还在不停涌来锈铁帮的打手,也巍然不动,直到所有同伴都退入了铁门之中,这才不紧不慢的走进了码头。
而锈铁帮的混混们也随着他的脚步推进到了码头外,与一众临时工们隔门相望。
锈铁帮虽然没有一来就出手打砸,但青年并未就此放松警惕,估摸着他们只是在等待头领到来,亲自下达报复的命令。
果不其然,很快锈铁帮的一众打手中便走出了一道人影。
来者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顶着一头鸡窝一般的乱糟糟卷发,缠着绷带的左臂挂在胸前,似乎是受了些伤,明明是一身贴合的西服,穿在他的身上却总显得有些痞里痞气。
青年吊儿郎当的抓了抓头发,皱着眉扫了一眼码头中的临时工们,视线最终落在了他的身上,“就是你打伤了我们锈铁帮的人?”
“是。”曼德尔不卑不亢的答道,“不过是他先出手打伤了我的同伴。”
“哦?这群暴动分子都是你的手下?”鸡窝头青年眉头一挑,语气瞬间不善了起来,“那打砸码头扰乱秩序就是你的意思咯?”
曼德尔哪里料到他三两语就将锅全扣到了自己身上,竟然一时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好!看你认了,那还算是条敢作敢当的汉子!”鸡窝头也没给他机会辩驳的打算,直接了当的就帮青年“默认”了,“那你自己说说这账准备怎么算吧?”
曼德尔张了张嘴,饶是他没见过黑帮谈判,也明白那鸡窝头今天就是来主动找茬的,当即神色一沉,冷声答道,“一条命!”
青年抓头发的手一顿,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一条命……就想抵这一上午的损失?”
“我也觉得不行。”曼德尔一步踏出,皮鞋深深陷入了煤渣路面中,语气蓦地一寒,“所以我兄弟的命,你们怕是还不起!”
鸡窝头神色一凛,也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杀意,心中顿感不妙,立刻伸手摸向了怀中。
可就在曼德尔即将冲向青年之际,一道娇小的身影却蓦地浮现,翩然落在了两人中间。
双方原本已经一触即发,只待老大下令便要拉开全武行,没曾想一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孩忽然挡在了众人之间,充满火药味的空气霎时间一滞,反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身处风暴中心的女孩似乎也感受到了氛围有些微妙,略显尴尬的瞟了一眼剑拔弩张的两人,指尖摩挲着左鬓的黄铜发箍讪讪一笑。
“那个……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就不要打打杀杀了……”
“黛比小姐!”
“梅丽小姐?”
看着那一头粉白的长发,两人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短暂的一怔之后,又不约而同对上的视线,似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诧异。
而当场掉马的黛比不禁更加难堪了,在窘迫之下咬了咬拇指。
算起来她和曼德尔其实只有一面之缘,第一印象也并不算好,自然不可能报上真名。
而相对来说与朱利安就明显亲近了许多,不仅有翠西这一层关系在,还一起怼过恶役大小姐,联手对付过偷袭的秘修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发现他有危险后,女孩才不得不赶紧跳出来劝架了。
但她千算万算,却算还是漏了马甲这一着,按说这问题说大其实也不算大,私底下萌混过关并不算难。
可坏就坏在身处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当着双方成百上千的小弟当众掉马,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一个小女孩突然跳出来说和,本就得让双方的小弟犯嘀咕了,一听两人还各叫一个名字,任谁一琢磨,都能猜到是有人被她骗了。
再稍加脑补,那不妥妥就是一场情感纠葛的狗血大戏。
两人可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这事要传出去得还不得威信扫地。
回过味来的黛比,都觉得自己越看越像是哪家派来拱火挑事的,不禁愈加欲哭无泪了。
我这到底是劝和还是挑事啊?
可谁曾想朱利安和曼德尔交换了一下眼神,居然同时点了点头,抬手命令各自的小弟收起了武器。
“诶?”女孩呆呆的咬了咬拇指,这下轮到她有些迷惑不解。
还是朱利安先一步走到黛比的身旁,冲她挤了挤眼睛,“黛比小姐开口,我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
曼德尔的视线也落在了女孩身上。
“那就依梅丽小姐所言,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而目的达成的黛比却没有丝毫开心的意思,神情反倒更加难堪了。
拜托你们别再一人叫一个名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