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我不会指挥你的。你自己就是领导,可以任意调遣大部分外门弟子。”凌云娓娓道来,“在这次大会上,你负责揪出那些不怀好意的魔道妖人怎么样。”
萧云行原本已经准备好拒绝任何从二师兄口中说出来的话,但这份差事确实让她眼前一亮。
说话间,附近突然传来一声惊天的爆炸声。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代阁主的住所爆裂开来。两个黑衣人被从房间内打飞,在空中划过一阵优雅的弧线后精准摔落在了阁楼的门口。这两名黑衣人甚至连衣服都完好无损,只是在胸口处插着一枚穿心而过的长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伤口。
剑阁的弟子们显然已经见怪不怪了,有几人从忙碌的队伍中走出,把黑衣人的尸体向着山下搬去。
“你看,魔教的坏东西们最近很是活跃。依照她们现在的强度,等到武林大会召开后,肯定有不少魔教妖人想要混进来,伺机在大会上搞事。倘若不把她们揪出来,到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丢的都是我们剑阁的脸面啊。”凌云指了指门口感叹道,“而且更严重的情况下,万一被魔教妖人混进了八强,甚至混成了武林盟主。那咱们这届武林大会必定会取代之前输给朝廷的那一次,成为永远的耻辱柱。”
他拍了拍萧云行的肩膀,慷慨激昂,“而小师妹,你作为阁主钦定最有前途的接班人,这种最重要的任务非你莫属!”
“嗯,虽然不太想从你手里面接活。但这种重要的工作,交给臭不要脸的二师兄确实有点危险。为了大局考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好了。”萧云行骄傲的抬头,“回头记得来向我报告现在的参加武林大会的各门派情况,喜欢消极怠工的二师兄。”
说完后,萧云行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没过多久就不见了身影。
千幸皱皱眉头,拍了拍手,“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二师弟单独谈谈。”
其它弟子们点点头,纷纷鱼贯而出,最后一个走的还不忘把门关上,给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私密空间。
“把排查武林大会上魔教人士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小师妹,你要干嘛。”千幸单刀直入的问。
“这不是为了给她找点事干嘛,省的她整天看各种奇怪的小说。再说了,我也没说谎啊。谢辞盈失踪前确实对小师妹很器重,我帮她历练一下小师妹,也是她的意思。”凌云耸耸肩膀,“放心好了,我不会当甩手掌柜,会在暗中帮助她的。”
“就算如此,这么危险的工作还是有点.....”
凌云看向了窗外,在外面,一群新入门的弟子们正在抓紧时间练习御剑,即使武林大会快要来临,每个人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她们也没有丝毫怠慢修行,时不时还从人群中传来跌落的惊呼声。
凌云的目光追随着其中一个踉跄的身影,"有些跟头,总要自己摔过才知道疼。"
千幸盯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历练小师妹这一点我同意,但你让她做这个事情,真的只是为了历练她吗,不会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吧。”
“我?”凌云笑了笑,“我这个人最坦然了,还能有什么心思。”
“你现在应该不会还觉得当初那件事情和代阁主有关吧。”千幸轻声问。
凌云抬头望向了天空,一直无所顾忌的帅气脸庞上终于收敛起了微笑。
千幸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说对了。
四年前,长城倒塌,朝廷发出急援令。各地江湖宗门和封王也纷纷响应,共赴前线。在无数修仙者前赴后继,数不清的天才牺牲后,长城缺口终于被重新修复,整个中原大地幸免于难。
剑阁也是响应朝廷号令,奔赴战场的江湖门派之一。在那场战场中,有的人回来了,有的人没回来,而现任阁主谢辞盈就是没回来的人。但偏偏,她也没死,因为现在剑阁内关于她的信物依旧是有主之物,说明她还活着。她在那场兽潮中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身在何处。
但阁内不能一日无主,副宗主灵泽临危受命,成为了剑阁的代阁主并且将武林盟主一职也一并接过。
在兽潮结束后,剑阁内的所有人都以为凌云会毫不犹豫的从剑阁跑路,拼尽全力的去寻找阁主。毕竟他加入剑阁就是为了阁主,而阁主不在的现在,他也应该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但偏偏他选择了留下来,依旧跟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令人更加看不懂他到底想干嘛了。
众人之中,只有千幸隐约能猜到他的想法。
“灵泽代阁主是阁主失踪前和她呆在一起的最后一人,但她们两人并肩作战的时间比你我都要长。当年阁主这个位置原本也是要给灵泽的,只不过是因为她执意推辞,这才给了阁主。”千幸说,“怎么看,她都没有动机谋害阁主,特别还是在当年的那种情况下。”
“真是的,大师姐,有时候不知道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这种问题也是能直接问的?”凌云无奈的耸耸肩膀。“我要是真的有什么坏心思的话,你可能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就是因为我了解你,也了解灵泽代阁主,所以才会这么说的。”千幸说。
“最近来刺杀灵泽的人中一个活口都没有。只要她能留下来一个活口,我只要一天时间就能从那些人口中把她们的雇主给榨出来。以她的身手,这应该不算难。”凌云说,“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她每天被刺杀,却不想知道是谁在对付她......又或者说,她心里有数。”
“魔教的人是你知道的,那帮人最不怕死了,留她们的活口很难。而且代阁主向来对东夷的人深恶痛绝,下手狠辣点也很正常。 ”
“那你说,为什么东夷的人要这么前赴后继的来送死?那帮人虽然是一群疯子,却也不会轻易做没有把握的事。为了寻仇,有两三个弱智来寻死就罢了,但最近却冒出来这么多。”凌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眯起眼睛,“我的直觉告诉我,代阁主很可能和除了东夷外的其它人结了些仇怨,这帮人目的没这么单纯。”
“我永远不会怀疑我们剑阁的人,我相信代阁主。”
“有多信?”
千幸手中的朱笔在名册上划出一道坚定的红线,认真道,“就跟信你一样。”
女人掷地有声的回答让凌云的动作顿住,房间里只剩下炭笔在纸上沙沙的声响,和远处弟子们练剑的呼喝声。
凌云无奈的笑笑,“真是的,想不到我居然这么有魅力,你不会也喜欢上我了吧。”
“如果你能把这种不要脸的性格改掉一部分的话,说不定我会更信你一点。”千幸回答。
凌云后退两步,夸张地捂住心口:"这话可真伤人。"
他转身走向门口,衣摆扫落案几上的桃花,手指搭上门框时微微收紧,“放心吧,至少在武林大会结束前,我会做个乖师弟的。”
“这就够了,还有,你关于代阁主的称呼什么时候能改一下,你应该知道阁里有人对你不爽了吧。”
“这事儿我还真改不了,”凌云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笑着摆摆手,“谁让我这个人恋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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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夜莺酒馆。
子时的更声刚过,整条街巷只剩下这间破败的酒馆还亮着昏黄的灯光。深夜的街道安静无比,只是隐隐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
在酒馆的二楼,夜明川举着烛台,领着身后的美少女朝客房走去,火光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影子,脚下的楼板发出吱呀声音。
夜明川虽然不是很想接这个生意,但考虑任由这么一个大魔头在京城里面到处乱窜会还是很危险,她便勉为其难的为办理入住。
自此,这个破旧酒馆迎来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客人。
程夕高兴的称其为‘开门红’,在夜明川觉得让一个东夷的人来当酒店开单的第一个客人,好像不算是什么好兆头。
........
在走过很长一段走廊后,陌长留终于抱着自己的行李来到了房间门口。
推开房门后,陌长留目瞪口呆,她揉了揉眼睛,好确认面前的景象不是自己的幻觉。虽然说在入住前根据这个环境,她就已经做好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实际目睹后的房间还是远远超乎她预料。
空荡荡的房间内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就连仅有的床铺都明显是由各种木板拼凑起来的。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些木板上的绿色树枝,显然是今天才刚刚砍伐出来的。房间内虽没有积灰,但一眼看出来打扫的很仓促,因为一只新鲜的老鼠尸体还在角落里孤零零的死着。
“不是,我花了八十两银子就给我住这个地方。”陌长留双手叉腰,“你不觉得有些过分吗,这房间怕是连八十文都不值。”
“这八十两银子主要是风险回避费用,毕竟要藏着你一个魔教妖人我们酒馆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夜明川理直气壮地回答,“至于这个房间,完全是我们免费配送的,不收钱。”
陌长留无奈,这也是她必须要选择在这地方留宿一晚的原因。毕竟京城内随便一家正经旅馆里都要核验身份,实在是没法入住。
“为了贴近你在魔教的住宿条件,我们特地还原了一下那地方的老旧,怎么样,是不是有种回家的感觉。”夜明川贴心的询问。
“别污蔑我们东夷好吗,就算是在我们那地方,这么复古的屋子也很少见了。”陌长留竖起了中指,“而且角落里的那个老鼠是怎么回事,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是故意的。”夜明川坚定回答,“我们特地保留了老鼠的尸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这个房间是我们今天刚刚打扫完的。”
“这种证明完全没必要吧!!”
“行了,别抱怨了,我的房间比这地方还要差远了。这里好歹已经没有什么味道了,而且我睡觉的垫子和被子也都送到这里来了,我今天晚上还得睡地板呢。”夜明川向前两步,捡起老鼠尸体从窗户口扔了出去,“凑合着睡一晚吧,明天我拿着你的钱再把这屋子修整一下。”
陌长留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眨眨眼睛,“那相公大人,那你晚上还来陪睡吗。”
夜明川警惕的后退几步,“我们这里可是正经酒馆,不提供成人项目的。”
“切,无聊。”陌长留嘟囔。
夜明川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吧,至少在这地方,你暂时不用考虑魔教的那些事情了。”
他摆了摆手,关上房间的门,转身离开。
在夜明川离开后,陌长留立刻起身蹑手蹑脚的凑到了门口,在确定少年的脚步走远后。她才转过身来,猛地扑到了床上,深深吸了口气,轻轻抓住被子摸了摸,感受着上面的手感,上面残留的松墨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
“嗯,夜明川的味道。”陌长留喃喃道。
片刻后,陌长留抱住枕头,双眼无神的看向了天花板。在来之前,她无比迫切的希望夜明川能答应这件事情,因为在她认识的所有人中。无论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掉的,能做到这个事情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了。
但一想到他万一真的准备答应,陌长留心中又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不过片刻后,她就猛地攥紧了手指,闭上了眼睛,轻轻自语道,“不管是什么事情,想做的时候就不要犹豫,这可是你说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