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他低声念道，指尖抚过残缺的页码，"又是被撕掉的。"
"因为那章记载着不讨喜的故事呀。"
清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蜂蜜蛋糕的香气。阿德里安猛地转身，黑烟在袖口无声翻涌。
芙罗拉踮着脚，正试图够书架顶层的《草药图鉴》。亚麻裙摆沾满面粉，右手还捏着半块咬得乱七八糟的蜂蜜蛋糕。发梢那朵蓝铃花蔫蔫地垂着，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黯淡。
阿德里安眯起眼睛："巧合太多了。"
芙罗拉被蛋糕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连忙灌下一口牛奶才缓过气来。"咳咳...贫民窟就这一个书摊卖教会废纸嘛！"她用手背擦了擦嘴角，"老卡辛总把禁书藏起来...你要找的那章，老板娘后院有本完整的，虽然缺了三十页..."
阿德里安的目光扫过她沾满面粉的裙角："你在这做什么？"
"用整理食谱换蛋糕呀~"芙罗拉伸出粉色的舌尖，舔掉指尖的奶油，突然凑近阿德里安，"别动，你睫毛上..."
她的指尖在距他眼睛一寸处停住。这个动作让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内侧有道淡得几乎透明的疤痕，形状像被锁链缠绕的太阳。
阿德里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芙罗拉迅速拉下袖子，俏皮地眨眨眼："骗你的！其实是想看看你的眼睛...比彩窗映出的光漂亮多了。"
阿德里安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这伤怎么来的？"
"烤面包时被铁链烫的..."芙罗拉吃痛皱眉，"好疼，放开啦！"
巷口突然传来赛琳娜的怒骂声。她正一脚踢开拦路兜售机械零件的小贩，机械义眼在暮色中闪着冷光。芙罗拉趁机挣脱，将剩下的蛋糕塞进阿德里安手里。
"下次再见吧..."她压低声音，"那本缺页的书，就藏在《甜点大全》的封皮里。"
她哼着走调的圣歌钻进人群。阿德里安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细节——她踩过的水洼里，竟然没有倒影。
"真是偷工减料，要不是那个最近货源短缺，我绝对不会来这里买零件。"
赛琳娜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靴跟碾碎了几片落叶。她随手将一袋齿轮抛向空中，又用机械臂精准接住，发出咔嗒的金属声响。阿德里安有些无语地看着她——这家伙明明长着一张精致得能上教堂彩窗的脸，偏偏总是一副闹腾的泼妇模样，连那头暗红色长发都像被炸过的鸟窝似的支棱着。
"刚才跟谁鬼混了？"赛琳娜眯起琥珀色的右眼，机械义眼的镜片咔咔转动着聚焦到他手中的蛋糕上。
"嗯......算是最近刚认识的陌生人吧，一个奇怪的女孩？"阿德里安下意识把沾着奶油的袖子往后藏了藏。
"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嘛。"赛琳娜嗤笑一声，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让姐姐看看，这张苦瓜脸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那倒不至于，"阿德里安拍开她的爪子，"不过我想我的异性缘总比某个用机械臂给病人做直肠检查的家伙好。"
话音刚落，他的小腿就挨了赛琳娜一记狠踢。阿德里安疼得蹲下去抱住腿，听见头顶传来齿轮转动的嗡嗡声——那女人居然在用义眼记录他的糗态。
"说回正题，"赛琳娜踢了踢他的靴尖，"我去教会调查过了，问了遍也没打听到所谓'淬火者'的消息。"
阿德里安强忍着疼痛抬头："连你都打听不到？"
"我又不是教会人事部主任，"赛琳娜翻了个白眼，机械手指弹出一枚铜币又接住，"不过，确实有点蹊跷。"
"会不会是鸦说谎了？"
"这一点基本不用怀疑，"赛琳娜的义眼突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她烦躁地拍了拍侧面的散热孔，"那个疯女人之所以被叫做'先知'，就是因为她的预言一直都很准确，虽然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事......"她突然俯身凑近，"你还要捂着小腿到什么时候？这可比你自残的时候力道轻多了吧？"
"站着说话不腰疼，"阿德里安龇牙咧嘴地站起来，"别人打我和自己伤自己能一样吗？"
"不过话说回来，"赛琳娜转身走向巷口，机械臂弹出探针开始修理发烫的义眼，"既然鸦没有撒谎，我也查不到，那很明显，所谓的'淬火者'不是教会明面上的组织了。"
"没错，"阿德里安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赛琳娜补充道："很有可能是艾德蒙特干私活脏活的私兵和亲信。敌人情报太少了，所以我才会来采购零件，如果对方太强的话，我至少能让你留一条命。"
阿德里安没有应答。暮色中，几只乌鸦掠过教堂尖顶。既然鸦的预言如此准确，那么莉维娅的处境就很危险了。现在碍于各种原因，自己当然不能直接帮助她，连见面都是问题......
"怎么，在担心你的小女友吗？"赛琳娜突然回头，义眼在黑暗中泛着红光。
阿德里安因为心事被看穿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脸红了一下。
"你对我做过调查？"
"那是当然，"赛琳娜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你昏迷那段期间，教会关于你的所有记录我都看过了。毕竟都把你搞到我的安全屋来了，什么底细我自然要清楚一下。"
"那她......"阿德里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的焦痕，黑烟在指缝间游走又消散。暮色中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鸦的预言很模糊。"赛琳娜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调整焦距，"现在分心等于找死。我们得先解决淬火者的问题。"
阿德里安望向西北方逐渐亮起的教堂尖顶，那里的彩窗正反射着最后一缕血色的夕阳。"我只是......"
"听着，"赛琳娜打断他，机械手指弹出一枚铜币又接住，"灰鸽团在审判庭有线人。我可以帮你传个话——'小心蓝晶乌鸦'，够隐晦了吧？"
黑烟在阿德里安掌心凝聚又消散。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谢谢。"
"别急着谢，"赛琳娜转身走向巷口，机械臂弹出探针修理着过热的义眼，"等我们活过明天再说。现在回安全屋，我需要升级装备。"
远处传来乌鸦的啼叫，夜色完全笼罩了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