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你真想好了要去邦纳家那边?现在回头还来得及的。”温普顿郊区的一处乡间别墅里,金发碧眼长相周正的青年人正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孪生弟弟。

“弗雷多,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投靠邦纳家是我个人的决定,不是因为家里那老一套的两头下注,你用不着替我担心,即使最后事实证明这条路走错了我也不会后悔。”相比起性格稳重爱操心的哥哥,弟弟明明长相相同却从内而外地锋芒毕露,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匕首。

“你……唉。”弗雷多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对上弟弟坚毅的目光,从小就很尊重对方意见的他还是把顶到喉咙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对兄弟出自于温普顿的索普家族,祖上几代人都靠制造贩卖肥皂讨生活,因为这种清洁用具是缺乏淡水的远航船只上的必备之物,索普家族的生意一直都挺不错,但也仅仅只局限于“不错”这个等级。

尤其在约维克开始推行工业化之后,还维持着手工作坊模式又必须从北方进口大量猪油作为原材料的索普家族生意就一日不如一日,一方面是原材料进口价格的上涨,另一方面则是约维克的工业制皂行业将同类产品价格压得很低,短短几年时间就把无法适应新世代商业模式的索普家族给逼迫到了破产的边缘。

伊莎贝拉颁布的新继承法案更是给了团结的索普家族最后一击,即便两兄弟都向自己的大伯表示他们没有觊觎家族遗产的野心,担忧节外生枝的大伯还是随大流将两人开革出了家族,而且比起那些有条件离开的大家族成员,这对兄弟处境更加难堪。

这么说吧,如果两人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接受现实,那么等待两人的命运将是迅速跌落到无产者,如果是在约维克或者王领起码还有伊莎贝拉编织出来的社会安全网给他们的生活兜底,可在温普顿这座资本之都,成为无产者就意味着永世不得翻身。

万般无奈之下,只剩下“庶族阶级”这层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过期作废的身份的两兄弟不得不站出来投靠外面的大势力,这是他们想要咸鱼翻身唯一能走的道路。

令人悲伤的是在选择投靠谁这个问题上两兄弟产生了巨大分歧,稳重的弗雷多更倾向于站伊莎贝拉这边,哪怕索普家族的衰落跟伊莎贝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间接关系,而年轻气盛的大卫则更喜欢富贵险中求,以捞偏门著称的邦纳家就成为了他的选择。

“就这样吧,弗雷多,再拖拉下去只会浪费时间,现在大家最缺的就是时间。”伸手拍了拍欲言又止的兄长,大卫起身走向门外。

“多加小心。”目送着弟弟离去,知道自己劝不住对方的弗雷多只能送上一句真诚的祝福。

“你也是。”大卫的背影朝他摆了摆手,“对了还有,如果哪天我俩不幸对上了,记着别留手。”

“呵,这臭小子……”咀嚼着弟弟貌似无情的临别语,弗雷多苦笑着摇了摇头。

独自站在门口直到弟弟的背影彻底被夜色吞没,视野中只剩下被远处的星点灯火映照出来的影影绰绰,忽然间弗雷多觉得这世界空旷得可怕。

第二天,跟其他愿意投靠伊莎贝拉的人汇合之后弗雷多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份本金——二十枚面值一千人民币的金币,每一枚都工艺精良真材实料比之过去的王国金镑不知高到哪里去了,可看到那些亮闪闪的金币第一眼弗雷多就意识到了这笔钱的烫手。

除了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将这笔资金翻倍的要求之外,还因为人民币尽管比城市通用的南方铸币保值却在温普顿的流通率很低,具体原因自然是控制这座城市的温普顿帮跟中央政府之间的软对抗关系,那些富商巨贾不希望新政府像旧王国政府那样再用铸币权来影响温普顿的经济市场。

现在可好,自己手上全是大面额的新铸人民币,别说花出去就是单单让人看到就等于对外宣告自己已经收了北边的钱站在对抗温普顿帮的立场上,可想而知接下来无论自己做什么生意都肯定会被温普顿帮的利益相关者打压。

当然这种打压不会太过分,更不可能出现闹出人命那种“朴实无华的商战”,感谢利兹家族的贡献让当下的温普顿帮颇有些惊弓之鸟的样子,即便这些人对北方的敌意愈发深重,至少在明面上他们不会给北方撕破脸动用军事手段的借口。

即便被套上了一层枷锁,那些富商巨贾想要针对他们也是易如反掌,过去索普家族那些人际关系大概是派不上用场了,愿意帮忙的大多没能力帮忙,有能力帮忙的躲他们这些丧门星还来不及。

“我怎么觉得那位小姐想要考验的并不是我们的赚钱能力呢?”掂量着钱袋里沉甸甸的金币,弗雷多低声嘀咕道。

伊莎贝拉的发家史几乎每个有上进心也有消息渠道的王国人都能背得滚瓜烂熟,这位特立独行的王国国相在早年可是没少在王领和南方发挥她的生意经,土地贫瘠的北方更是被她给建设成了大陆上独一无二的工业重镇,要说那位在给他们发钱的时候想不到他们会因为拿了这笔钱遭到温普顿当权者的打压,打死弗雷多他都不信。

在弗雷多的判断中,所谓半个月将本钱翻倍与其说是硬性要求不如说是一种向他们这些人施加心理压力的巧妙手段,先订立一个大概率无法完成的目标将压力给足,人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就会倾向于不择手段行事,可你若真敢不择手段……呵呵,说不定现在就有国安局的眼线正盯着他们这帮人呢。

想到这儿弗雷多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视着周边,果然聪明人不只自己一个,一百多个领了这笔钱的人中间起码有七八位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更多的庸人则或是雄心壮志或是挠头苦思,这些没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的家伙其实已经出局了,即便最后他们运气好成功加入伊莎贝拉麾下,以后的发展上限也不会很高。

就在弗雷多正纠结自己是该老老实实用这笔钱做些短期生意表现自己的勤劳踏实,还是应当试着联络那几位聪明人大家一起干票大的时,一个玩世不恭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嘿,这位小哥看着面生啊,以前混哪个家族的?”

弗雷多平静地回过头,出现在视线里的是个大约三十出头无论着装还是神色都略显轻浮的女人,不过从对方耳环上镶嵌的硕大宝石和低胸领口边缘沉甸甸货真价实的金线判断,这个女人肯定相当有钱。

“我以前是索普家族的,不知女士您是?”将视线从人家胸前若隐若现的那对大雷上移开,弗雷多礼貌地反问。

“哈,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亏我还以为自己在温普顿的社交圈子里面挺有名气的。”女人笑眯眯地说着令人尴尬的话,脸上却看不出来半点尴尬的意思。

“我想大概不是因为您没有名气,而是我过去没有那个资格出入高级别的社交场合,也就没有那份幸运结识女士您。”好在弗雷多以前一直都在替家族跟外人打交道,怎么说话不得罪人他驾轻就熟。

“嗯,姐姐就喜欢你这种嘴甜长得又帅的小哥,早知道那个古板的索普家族还有你这种人,说什么我也得跟他们谈笔生意。”女人似乎很满意弗雷多不卑不亢的绅士回应,这才朝他伸出了白嫩的右手,“那么现在就认识一下吧,我是乔万娜•柯尔特,你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但绝对听过我的姓氏。”

“您是柯尔特家族的人?!”这下弗雷多是真的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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