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谈论一件事，外门长老宫凝中了魔头诡计，被其变成了女子。而其中最津津乐道的，是这位不幸的长老正被求爱。
一个月前，宫凝护送弟子历练，那魔门也趁着这个时机来狩猎。在长老的保护下，弟子无人死亡，但其结果令人叹息。
宫凝长老不敌，不仅被废除了修为，其身形也被魔头化作了女儿身。
事情到这还没完，那女魔头也不知是偏好磨镜还是怎么的，竟没对宫凝痛下杀手，反倒出言调戏。
若非剑仙及时赶来，宫凝长老怕是要被魔头掳走。
再这之后，宫凝长老便待在剑仙那里，足不出户，而剑仙也许久没有出过面。
于是便有传言，说剑仙沉迷美色，不能自已。
这一系列事可算是让弟子们剖去了修炼的烦闷，吃得一口好瓜。同时也好奇，现在的宫凝长老究竟得有多好看，才会让人忘记她曾是男儿身，就连女子也不能自已。
一开始有人向历练弟子打听，历练过的弟子们都闭口不谈，但仍有些大嘴巴没能管住嘴。
于是有弟子往心剑堂跑，虽然大多都被呵斥离开，但总有漏网之鱼能够见到，回去后便茶不思饭不想，一堂课被师长打十个响板。
更有好事者不断宣扬宫凝的美貌，比剑仙还美，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至于事件中心的本人，此时正坐在小亭中。她小酌着杯中清茶，一点苦意在舌尖漾开。
一本书扔在了她的怀中。
宫凝从怀中拿起书，只见封面《废仙》两个字，粗略翻了翻。
“她总绾着半旧的青玉簪，素白剑袖磨出了毛边。唯有指点剑招时，那截腕子从褪色的护臂里露出来，还似新雪般晃人眼睛。”
“……她单薄的衬衣吸饱了水，黏在身上显出轮廓。我解外衫要给她披，她却把衣领拽得死紧：‘逆徒...看哪里？’可明明自己中衣系带都错位了，露出一片锁骨……玉瑶，这什么东西？”
大抵是修为散了，瞳孔反倒更黑，看人像是入了几缕墨的泉，显得湿漉漉的。
剑仙江玉瑶撇开了脸，不知道是这张脸还是别的原因，她嗔怪时的眉眼，像羽毛拂过心弦。
“你的事情太过新鲜，有多事的弟子以你为原型写了这本书。”
宫凝不禁再翻了翻，眉头都忍不住皱起。
变作女儿身的高冷师尊修为尽失，被人唾弃，只剩我一个弟子，不仅对我暗生情愫，投怀送抱，还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我……
别看，是史。
“你要怎么处理。”
听到江玉瑶的话，宫凝叹了口气，将书放在了一边。
“还能怎么处理，弟子们修炼苦闷，难得有个乐趣，就让他们品味好了。”
“那御剑庐和天剑阁那边呢？又要怎么处理。”
御剑庐是玄天剑宗七个派系中的一个，主修身法。
半个月前，御剑庐内门长老王成来心剑堂拜访江玉瑶，恰巧碰见了宫凝。
也不知道这个逼哪根神经搭错了，这之后就有的没的来送丹药藏书献殷勤。
宫凝叹了口气，抿了一口茶。
“还能怎么处理，若御剑庐不讲廉耻，闹到天剑阁去，我一个失了修为的外门长老，又能怎么抵抗？”
玄天剑宗第一派天剑阁，乃是由一个家系所控制，自然就是宫凝所在的宫家。
宫凝也本是天剑阁新晋的外门长老，出了这档子事，难免被家里人说闲话，也就只能到剑仙的心剑堂避一避了。
“你是通情达理的人，没人比你更清楚什么是愚忠愚孝。此刻这般消极，莫非是认为当初的理想无法实现？”
“那可不。”
宫凝看着杯中茶水，久远的记忆仿佛在茶中倒映。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大抵是上辈子死于救人，攒了些功德，这辈子得以投个好人家。
虽是旁系，却也不愁吃穿，只要远离那些明争暗斗，还是颇为逍遥自在。
若有什么不得不提的变数，那就是生来便持有的师徒系统。
这东西，大抵是要自己做师父的。
宫凝不敢误人子弟，多年下来一直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师父做准备。但光有知识不够，还得有资历，有名头。
回过头来，终于熬成了外门长老，当年的丫头也熬成了剑仙。
没成想出了这档子事。
变作了女儿身，遭人非议，实力也十不存一。
“你瞧瞧我现在的模样，哪还敢教人，哪还敢见人。我只觉着手中这本书重得紧，像是时时刻刻被人挂在心上似的，偏偏我又没做过什么值得被人记住的事。”
“你可不是这般自暴自弃的人。”
江玉瑶突兀的抓住了宫凝的手，直直的盯着宫凝的眼眸。
“作何？”
“我身为剑仙的权力是无限的，比如，从天剑阁抢走一名外门长老。此时此刻，你已是我心剑堂的长老。”
“你这规矩倒是霸道，只怕掌门又要找你喝茶了。”
江玉瑶瞧见宫凝无意的笑，似从前那般温和，只是有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风情，挂在淡淡的弧度上，甚至让人不得不注意到那娇嫩的唇，以及轻张的贝齿。
如果不是对这家伙的神态太过熟悉，江玉瑶还以为她是在故意用什么魅惑之流的妖术。
偏偏无意的撩拨最令人恼火。
“别整日在我这里自怨自艾，心剑堂不养闲人。今天是招新的最后一日，你也该出去见见人了。”
一个晃神，宫凝便从小亭中被一股灵气推到了院外。
停住了踉跄的身子，宫凝重新踏上这片坚实的土地。
她能感受到来自别处的视线，那是几名因为《废仙》一书而对宫凝感到好奇的弟子，此时见到本尊，竟都呆滞在原地。
宫凝难免用袖子遮了遮，自成为女性以来少有走动，她还没能熟悉截然不同的身体，也无法坦然面对别人投来的视线。
而且，她对自己的容貌有清晰的认知，也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这身皮肉而驻足。
就算没做好准备，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遮遮掩掩的，反倒丢了长老的威严。
“你们，是心剑堂的弟子吗？”
大抵是长老的威严起了作用，几名弟子只是点了点头，却不敢直视她，肉眼可见的局促。
“可有谁会驾驭飞行法宝？”
这次只有一人点头。
“我正要去玄天巅，可否带我一程？或许你们知道，我的修为前些日子出了点问题。”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废仙》里的情节，落魄的师尊因为修为尽失，出行不得不依靠唯一的弟子。
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飞行法宝中，调皮的风儿揭开她未曾紧扣的衣衫……
“弟…弟子，愿意效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