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州军营内,烛芸与高铭亮正操着算盘,以过目不忘的阅读速度一页十行,快速计算军队中各类项目的开销,一旁字都不认几个的老兵哪儿见过这样阵势啊,纷纷缄口不言,一句话都不敢插手。

只能说琅州由于各层官僚上下一心,欺上瞒下,但造假水平和京官大爷们没法比,所以一旦查账那就会漏洞百出,光是两个时辰里高铭亮就查出了数个贪污军款的罪状,比他更上心此事的烛芸,甚至已经把军屯赋税缺失的部分算了出来。

烛阴不想杀脑细胞,于是只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嗑瓜子,翘着秀腿饶有兴致地看二人翻看账目,顺带欣赏军官士兵们复杂的表情。

有些人在暗自窃喜,有些食利者已经汗流浃背了。

算盘噼啪作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军营外传来,只见当地知州张俸带着一大群官员闯入营帐,竟无一名士兵阻拦,他怒气冲冲地走到烛阴面前,啪地一声将沉木桌拍得惊响。

“林督师!您这是在做什么!”

“查账啊?不准啊?芸儿和高兄台别急,你们继续查,谁敢阻拦直接斩杀。”

高铭亮闻言,结晶强者的威压散出,瞬间就把那些嚷嚷着停手的官员震慑住了,他们也明白不可能直接威胁二人停手,只能从烛阴身上寻找突破口了。

“不是不准,这些账本都是我们辛苦编写,交由户部多次查验,最终编成的,哪怕您是督师,想要翻阅这些账本,也得请示户部,否则就是越权行事!”

擅长舞文弄墨的张俸,顿时昂首挺胸,用大周朝的各类会典明文来批判烛阴,如果是从小读典故长大,腐朽保守的科举人,那还真有可能被唬住,毕竟烛阴现在就是在越权办事。

但她......她是妖啊!

我蛮夷也!管你这些有的没的!

“说完了?你要参我?本督师奉陛下旨意,总领琅州军政大事,你个知州是想参自己的上级对么?”

“我大周官员想来清正廉明,严明律法,公正不阿,切勿用上级权威压迫我,不是我要参你,是我琅州大大小小一百名官员要参你,上下二十书香门第要参你!”

这就是所谓的上下一心,官绅勾结,如果真让他们一起参烛阴,那她即便受到皇帝信任,上面也会迫于压力降罪,恐怕也无法再继续行事。

更何况身为天选打工人,古今第一的反派美少女,烛阴自然是要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不能落人口实.......至少得让他们不敢去控告自己。

所以......烛阴不会让这些人有开口的机会的,而且还要借着这一机会,扩大战果。

“那行,反正已经查出不少罪状,我暂时也就不翻了,毕竟除了军中的账目,关于北东宁税收的账目更值得翻阅。”

“我们绝不会让你碰到账本,这是捍卫朝廷法律,这是捍卫国法尊严!您若想看账目,那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吧!”

烛阴真不知道这些贪官污吏是哪儿来的脸正义凛然地说出这些话的,一时间直接给她气笑了,于是乎少女放下手中的瓜子,莲步轻挪至张俸身侧。

“你害怕了?哈哈哈,这些事咱都可以慢慢来,一点都不急,先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吧,昨儿我帐下两士兵因为一些事情被穿耳游街,张知州可曾知道?”

“两个兵痞流氓,不施以惩戒难以明军心,不重刑罚难以平民怨!”

“我又没说你做错了,那俩人的确偷了你家的鸡,该打,该罚.......我已经让他们带礼物上门道歉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

张俸一脸懵逼,但一想到自己的家仆,还有那几个儿子向来瞧不起边军,平日里对边军也是非打即骂,没事就往这些人脸上啐唾沫星子,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坏了!那俩士兵登门道歉,必然会挨一顿毒打,这货是要用这种办法害我啊!不是,这新来的人怎么连这些事都摸得门清,这人真的不到二十吗,不会是哪位阁老假扮的吧!

张俸害怕了,身边的那些文官似乎也领会一二,纷纷交头接耳好不热闹,至于一直旁观的李罗,他现在是既不敢惹文官,也不敢惹总督大人,只能祈祷事情别闹太大。

这时,就好似安排好的一样,一名士兵冲入营中,扯着嗓子大呼不妙。

“不好了!总督大人,左瑶和韩邺携带您的礼物上门道歉,现在正被张家的仆役抓起来,绑在树上抽,您若不过去,那恐怕会闹出人命的!”

“大胆!那是本督师派去道歉的人,哪个张家,居然如此肆意妄为。”

沉木长案在烛阴掌心重重震颤,案上砚台茶盏剧烈摇晃,这时她将灵力混入威压之中爆发而出,众文官纷纷深吸一口凉气,没人再敢在这件事上出面维护张俸。

“属下不敢说......”

这件事可谓不言自明,张俸哑口无言下,只得低着头,准备挨烛阴一顿痛骂,可是少女的目的是把他们制服,而不是单纯地威慑,于是乎雪白的指尖轻捻而弹响,对着帐下那些平日里被诸官霸凌的招呼道。

“张知州,还有李罗,跟我走一趟吧,让我们去看看是哪个张家的人如此肆意妄为。”

......

琅州张府,一棵梧桐树下,身上只剩几块破布条的一男一女双手被牢牢捆住,吊在树上,周遭仆役放声大笑,时不时就往两人身上狠狠抽一鞭子。

那位清纯的少女贝齿紧咬,屈辱的热泪充盈了眼眶,明明她的修为远不是这些仆役能够企及的,若要动手他们在眨眼间就会尸首分离,但大周朝的规矩就是如此,这些所谓的书香门第,豪门大家,朝廷里,仙门里都有人脉。

她这里敢打一两个仆役,张知州就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能忍耐......只能祈祷着林督师不会食言。

张俸的两个儿子,一人考了功名,再过些日子就会正式走上仕途,二儿子更是被神铸门看中,直接邀为内门弟子,将来可是高高在上的先师。

他俩也在这儿看得起兴,比较小的那个甚至心生歹意,端详着左瑶那清秀可人的面庞,故作怜惜道。

“好生可怜,你说这样的美人怎么就作奸犯科呢?”

“十二岁就进军当丘八,不读圣贤书,不修净心功,那便是没有开化,人没开化就是野兽,二弟你最好不要有所歹念。”

“是是是......都听到了嗷,大哥说这俩人是野兽,那你们就拿打狍子的力气给我抽!抽死了小爷负责!”

话音未落,只听见前门扫地的大嬢一声叫骂,紧接着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就逼近了众人,张家二位少爷不耐烦地朝门口看去,只见一群披甲士兵正杀气腾腾地瞅着这边,为首的女子骑乘骏马,神色淡然自若。

而他们那当知州的老爹和一群城里有头有脸的文员,现在像个老鼠一样跟在女子身后,面色煞白,不发一语。

“这俩人偷鸡的事情,已经按照大周军法,穿耳游街了,那按照大周律......私刑无辜士兵,该当何罪?”

“斩首!斩首!斩首!”

平日里被欺凌多人的军士们现在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嚷嚷着要杀人,而深谙大周律的张俸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但他不说,有的是人帮他说。

只见烛阴伸出修长的玉指,钦点了几个起哄的士兵,后又指着那几个跪地匍匐的仆役说道。

“斩首,然后挂到琅州城门下,还有别忘了把那俩放下来!”

“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张大人救救我们啊,小的也只是按家规行事.......”

“什么混账话!我有这样的家规,国法重要还是家法重要?!”

张俸眼见林督师并没有点名要斩自己的两个儿子,于是乎立刻启动神圣分离者,当即就呵斥住了几个仆役,那些人还想着求饶,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军士们摁倒在地,手起刀落取了首级。

断首的鲜血浸染了大地,无头死尸落地的声音回荡在大院的每一个角落,梧桐绿叶也染上血花点点。

在场除了张俸以外没人料到她是真敢杀人,一时间万马齐喑,先前还看热闹的两个少爷,现在更是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甚至不敢仰面直视烛阴。

杀了仆役,接下来烛芸就要狠狠地敲打张俸了,只见她御马徐行于血泊之上,吸血的目光扫过地上的无头死尸,最终落在了那两位年轻的少爷身上。

阎王点名,烛阴提问。

“按照大周律,撺掇殴打士兵,寻衅滋事者,该当何罪?”

两个少爷瞬间不淡定了,纷纷哭着喊着向他爹求救,同事他俩的娘亲也在一旁嚎啕大哭,只可惜这种人的娘就始终理不通一个道理,那便是与其在孩子闯祸后嚎啕大哭,不如制止他别去犯事。

张俸只有俩儿子,而且这俩儿子在他眼里都是争气的典范,要让他抛下这俩儿子继续和烛阴对抗到底,那是绝对舍不得的。

于是乎,张俸紧握拳头,带着笑脸走上前向她作揖行礼,深吸一口气,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督师......督师大人,下官也知道琅州内部问题很大,圣上派遣督师大人前来必是意图整改,这其中的压力我能体谅您,但上来就大开屠刀位面操之过急,您说个章程,我和属下人照办就是,还请对我两个孩儿从轻发落。”

张俸这下是彻底服软了,他也知道琅州这上下一体的腐败估计要被这位新来的督师大人刮骨剔肉,严肃整改一番。

可烛阴的每一步都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只见少女跃身下马,挥手让周围杀气腾腾的士兵退下,随后劝说道。

“张大人不比如此紧张,朝廷的法度对功名之人与仙家自是有所优待,好好教导两位少爷,我也就不多做为难了.......

话说昨儿个芸儿和高兄台在你宴上吃得舒坦,本督师日理万机可惜错过了这番宴席,不知大人能否为我重现操办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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