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本身并不晦涩——无非是提醒她重视情绪变化,自从接触“灵逝”以来,这个道理早已被反复强调。清水颂当然会重视自己的情绪了,这不用清水健来讲。
但令她在意的是,为何清水健要特意选在这个深夜来电重申?
事情绝没有表面这么简单。
要知道,她一直怀疑清水健可能通过某种方式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再适时抛出诱导性暗示。
但是清水健肯定不会给清水颂提问的机会,再说完之后,立刻就要把电话挂掉。
下次再联系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顾不得现在还是凌晨该睡觉的时候,如果清水健可以跟她聊下去,那么清水颂也不介意和他电话到第二天白日。
清水颂听完之后,也想到他会挂掉电话,于是赶紧将自己有些疑问的东西给说出来
“等一下!我想知道午夜零点怪谈俱乐部的事!”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清水健仍旧挂掉电话了。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清水颂轻叹着将听筒放回座机。
“唉,没办法。”
深夜的客厅重归寂静,只剩下挂钟的滴答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她抱臂靠在电话柜旁,开始逐字咀嚼清水健的警告。情绪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具体该如何运用?若要说最近的情绪异常......
等等!
清水颂突然睁大双眼,扶着柜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最明显的异常不就是昨天与枫川之间那股古怪氛围吗?
难道说......那些莫名的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根本不是出于本心?
“呵,果然如此。”她冷笑一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不过是些意外肢体接触,怎么可能真让她动心?现在想来,定是受到了某种外力干扰。
“灵逝”因为受到人类的情绪而形成,那反过来影响人类的情绪也是可能的了。
哼!那样的家伙,怎么会有人会喜欢他呢?怎么配......
我就说,原来是鬼迷心窍了啊,不是自己的问题就好。
心结既解,清水颂顿觉轻松。明天照常上学、调查,然后理所当然地要回怀表——本来就说好只是暂借,现在物归原主天经地义。
清水颂并未察觉自己心态的异常。
她像面对洪水猛兽般抗拒着这份情感,甚至清水颂是有隐隐想要对抗这种情愫的感觉,却从未思考过——为何要对人类最自然的情感产生如此强烈的抵抗?
清水颂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这种恐惧感,这种近乎本能的恐惧从何而来?而这种反抗的情绪是不是也算是一种不能正视情绪。
她更未意识到,这种刻意压抑情绪的行为本身,或许正是清水健所警告的“忽视内心信号”的表现。
正当她为“解决”了情感问题而暗自庆幸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再度划破寂静。
“又来了?”清水颂蹙眉看向座机,“今晚是怎么了,都赶在这个点打电话。”她迟疑片刻,还是拿起听筒,保持沉默等待对方开口。
“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原来是清水健又把电话打了回来,他的声音还有些仓促。
原来方才并非故意挂断,而是手太快了,来不及,就把电话挂掉了,刚刚一直在那想,越想越不对,于是又重新将电话给打了过来。
这个解释让清水颂不免有些皱眉——所以这家伙其实随时都能联系自己?那之前装模作样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又是什么意思?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关于‘午夜零点怪谈俱乐部’这个社团的事情。”,清水颂直截了当的说道,“我在上面看到了你和森川雅慧的名字。”
“这个嘛...”,能够听的出来,清水健那边是有些唏嘘的。
然后电话那头忽然是漫长的沉默,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如你所料,那确实是个研究'灵逝'的社团。可惜......一招不慎,被迫解散了。不过对我们影响不大,私下里仍在继续。”
“社团是你创立的?”
“不,我和雅慧是第二批成员。”清水健顿了顿,“我也没有想到在我加入半年之后,社团就没了,你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吗?”
清水颂轻轻敲击电话柜,沉思片刻,“其他成员的下落,你清楚吗?”
“不清....”,清水健停了一下,然后说到,“有一个失去联系,但有两人现在和我在一起。至于雅慧——你知道的,她一直在佐川。”
这个微妙的停顿...他在隐瞒什么?
清水颂敏锐地捕捉到对方语气中的异常,却选择暂时按下不表。夜还长,有些真相需要慢慢揭开。
“我还有一个问题,”清水颂自然而然的说道,“为什么偏偏选中我来佐川市?”
听筒里传来清水健意味深长的轻笑,“我不是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过了吗?因为你太合适了。”
“合适?”
清水颂都不知道今天这场对话让她皱眉了多少次了。
这个模糊的答案让清水颂眉头紧锁,但她决定换个角度追问,“那为什么要我变成女性?”
“这个嘛...”清水健的声音突然飘忽起来,“解释起来太复杂了。总之,女性身份更方便行动就是了。”
听的清水颂是一头黑线,又是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但她本就没指望对方会老实交代。这些问题真正的价值,在于从清水健的回避中捕捉蛛丝马迹。
“我还有一些想问的....”
“等一下,”这次轮到清水健喊停了,“你都不困的吗?现在都凌晨了,明天可是工作日。这么晚不睡,明天能起的来吗?”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夸张,“顶着黑眼圈上学可不漂亮哦。”
“我会请假。”清水颂冷冰冰地回应。
电话那头顿时陷入诡异的沉默。半晌,清水健才悻悻道,“但我要睡觉...”
“哦。”
“那我挂了。”
“不行,”清水颂强势地截住话头,“最后一个问题。”
“...说。”
“我想知道你们这个社团有什么研究出来的成果吗?”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比如活动日志之类,我想参考。”
虽然这个社团只存在了一年多,但总比她独自摸索强。
清水健显然明白了她的意图,沉吟片刻后答道,“确实有这种东西...不过具体放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不过在废社后,应该由学校进行打理吧,在柏木的图书馆里应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