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清溜了下马,喂了水和粮草,营地里面有百来个人,是个小哨站,近点的篝火还有人发着牢骚。

“真的见鬼…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上前线。”

“骑着马和那些怪物对冲真是我见过最蠢的法子。”

“有马就不错了,还有民兵团直接步行过去的呢。”

尘清靠近了他们,把马上的哨子取了下来,这种战马很有灵性,认人,四肢粗壮耐力好,绑着厚重的胸甲,天生耳聋也不怕惊,她让那匹马自由活动。

“你的歼灭炮呢?”他们问尘清。

“什么东西?”

“就是那个手臂粗的手炮。”

“丢了,我只有把骑枪。”尘清淡淡说,她见过那玩意集体开火的动静,响得和门炮一样,她觉得给自己留个手腕为好。

“丢了也好,他今天把肩膀轰脱臼,那玩意就是手上捧把炮,精度差得只能靠齐射。”有人指了指那个手臂负伤的。

“今天看见机械化步兵团了,估计是卢卡尼亚军部坐不住了,进口货火力就是猛,那个玩意有电容护盾和外骨骼推进,身上的武器平台还有门自行火炮。”有人讨论道。

“你们有没有看见一队撤退的步兵,四九二团,有卡车。”尘清询问道。

“我从北线的时候好像看到他们的运兵卡,是不是雷克尼亚军区的残部492团,你现在骑上马有可能追得上,他们好像在旁边镇里面修整。”有人探出脑袋说。

“这把手炮送你了,估计我未来几个月都用不上。”那人有些郁闷,把一个包袱递给了尘清。

尘清打开后发现这玩意真的简单粗暴,实际上是把装填独头弹的击发式霰弹枪,那个子弹口径有她手腕粗。

“这个装药量,真是一点都不考虑发射者啊。”尘清端详着子弹,这玩意如果能称作枪的话,确实是工业垃圾。

“你别看它长得丑,精度只保证在20米内,后坐力能把个壮汉肩膀震脱臼,你不打反灵能者弹就是把很好使的猎枪,你把那个反灵能者弹装填就是门炮。”

尘清点头致谢,端坐了起来,侦查兵交流着所有已知的讯息,大家东拼西凑勉强在地图上把今日的战线画了出来。

“突进得这么快,这才三天不到,他们是想把卢卡尼亚一拳打死吗。”有人对着地图骂街。

“我是从后方来的,三军的快速反应部队刚抵达了卢卡尼亚,看军长的意思是得抢回来所有的沿河阵地,然后建立防线。”有人说。

这仗打得,看敌人的势头是要渗透整个卢卡尼亚,尘清抱着枪靠在树上睡,她清洗自己全靠灵能。

那个通讯兵还在上报战况。

“卫星被干扰了,听说星海议会的一个灵能使团在上面血战,天上真的会掉怪东西下来。”有人还在闲聊着。

“天上是神仙和空天战机的战场,那些灵能者可猛了,个个会飞还会耍剑,都是降妖伏魔的大侠。”

尘清倒是希望情况真的这么理想化,不过她觉得天上的人能把高阶恶魔拖着不放下来已经是最好的了。

“三阶段的恶魔已经不是枪炮能解决得了的,那个玩意连氢弹都能抗得住,这谁能信啊,灵能这玩意是真扯淡。”有人抱怨。

她选择了闭目养神,这个地方应该算安全,也是入夜,大家都疲惫了起来,停下了交流,开始休息。

急促的哨声惊动了整个营地,尘清抬起头,成批的战马开始轰隆隆地走动,通讯员抱起电台卷起地图开始鼠蹿,她跳下树,吹响马哨,战马踏着铁蹄朝她冲来,顾不上太多她踩着马蹬直接跳了上去。

“敌袭!敌袭!”有人大吼,天上闪着照明弹和血红色的信号弹,好似把黑夜变成了地狱,额外诡异。

整个营地炸锅了,尘清听着大地轰隆隆的,枪声大作,某个还算冷静的小队正在列队,他们大声呼喊着所有人上马排成纵队准备应敌。

尘清加入了那列三十余人的纵队,她提着骑枪,她只感觉心脏在急促的跳,眼底亮着白光,营地的另一侧数十人正在被人开膛破肚,敌人躲在密集的灌木丛里面等待着慌不择路的士兵。

领队的还是有些经验,停了马,示意观察一番。

“我们后边也全都是!”有人喊着,指着天上那血红的信号弹,通讯兵急得求神拜佛,军心大乱的情况下领队此刻竟然还能保持思考。

“想活命的,跟我走!”他的嗓门大的惊人,竟然镇住了十几个乱跑的,他们没找到自己的战马,连跪带爬地跟着,有些甚至还想上马。

尘清用手枪指着后面那个想要爬上她马鞍的人,她不希望被人拖慢行军速度,她也不认为自己能跑过这些神出鬼没的恶魔。

“我给你两次警告,在这里被我击毙或者找把武器和马杀出去。”尘清轻声说。

对方依旧不依不饶。

“最后一次了,不然当做逃兵击毙。”尘清眼底闪着幽光。

“瞄准!”领队大喊了起来。

尘清举起装填好的霰弹枪轻轻驾马,战马虽然疲惫却依旧斗志高昂,他们列成排整齐地推进,黑暗被照明弹闪得亮如白昼,黑影们从密林整齐地蹿了出来,那些畸形怪物的手被粗暴的手术替换成了钢刀,可能是因为他们天生没有抓握能力。

“开火!”

数十道枪声化作一排巨响,硝烟弥漫,尘清回头时看见那人拿着枪,眼底杀机重重。

他认为是尘清夺走了他生的希望,只是上马而已,对方竟然冷漠到如此,尘清知道带上他这匹跑了一天的马应该就走不动了,她不想为了救人把命丢这里。

当对方拿起枪指向她后,她亮出插在腰间的手枪,把他的脑袋轰个对穿。

尘清完全没有给他威胁自己的机会。

“趁后面还没包上来!”领队哪管得上这额外的枪声,他朝着小镇方向打出了一枚黄色的突围信号弹。

所有人装填好了霰弹枪,开始突进。

“打!”

又是一阵轰鸣,他们拔出骑枪,高速冲刺下尘清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是感觉手腕猛震了下,骑枪便留在了对方的体内,只剩下半杆木杆,对方的胸膛被整杆骑枪贯穿,倒在地上剧烈地挣扎,战马闷着头冲锋,撞开成排的黑影,她拔出侦察兵马刀劈砍那些想要跳起来拦截她的怪物。

前方敌人竟然整齐地列队,想要以人墙挡住他们的去路,领队大吼着列突进队形,三十余人勉强凝聚成一个漏洞百出的三角。

“打!”

只有数人枪膛内还有子弹,尘清掏出手枪扣动扳机,他们快得就像一阵狂风。

一阵哗啦啦的撞击声还有落马,尘清看见领队连带着几个排头,就这样倒了下去,在身后被人扯下马狂砍,血就这样喷了一层楼高。

十余人冲出了第一层包围圈, 依旧被包围中,他们在一片空地心惊胆战,不知道该往何处。

“黄色的信号弹要消失了,快跟一发。”尘清说。

旁边的士兵哆嗦地掏出信号枪补了发。

“装填。”尘清默默说。

那发照明弹即将落下,一切又会归于黑暗,走出树林后尘清指向了远方亮着灯火的小镇的方向,又一个刺杀者小队挡住了去路,后方的追兵还在穷追不舍。

她这次当做了排头兵,从马鞍上掏出了那杆刺雷骑枪,战马喘着粗气,而对方列成了人墙,继续了那个有病又有效的战术。

五十米,尘清将霰弹枪击发,身后十余人连续跟枪轰开了一道小口,不过地敌人迅速补上了缺口 。

她握着骑枪风驰电挚地冲锋,直接站在马蹬投掷!战马轰鸣地撞开被炸得七荤八素的敌群,接着是数十战马践踏而过。

只是脚下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被砍伤了马腿,走出不远便跪倒在了地上。

黑压压的怪物朝着她冲来,只有一面之缘的侦察兵也弃她而去,他们要将消息带给后方,以免延误战机。

迄今为止她还未见证过胜利,不过她不想再逃了,她扔下打空了的手枪,往霰弹枪里面装填最后一发。

“这是要死了吗?”她竟然笑了起来,她愈来愈兴奋,似乎恐惧只会挑起她的兴致,心脏轰隆隆的,她记得死亡之翼和政委,他们死前也该这样,光明磊落地去死。

她还要把政委带去某个山头埋了呢,马背上的行李里有尸体,有家书,但现在死亡也要降临在她的头上,她倒也不恐惧,只是敌群竟然惊骇了起来。

她身上突然开始发生恐怖的畸变,优雅的黑色骨骼刺穿了她的皮肤,覆盖了她的身体,骨骼凝聚成诡异的面具,她脑子轰隆隆的,似有千万人在耳边呼喊,今天不和这群怪物分出个生死她绝不会离开。

“我这是…”她的嘴咧成一个恐怖的弧度,双腿畸变出怪异的反关节让她只能靠着一只手附在地上,右手拖着修长的侦察兵马刀。

她飞跃了出去,如一阵狂风吹过,撞碎了一排怪物的身体,马刀被她的身体拖行出一道360度的斩击,上面飘荡的灵能波直接让敌群支离破碎,她的身体前所未有的矫健,自信又狂妄。

嘶哑的笑声配合恐怖的嘴裂如此诡异,敌人朝她发起了数次围剿都被她那诡异的机动粉碎,她挂在树上一次飞跃,竟然直接撞碎了对方的人墙战术。

猎杀者的首领终于现身了,它认为眼前这个怪物战技卓越,基本功扎实,它摩挲着手上的钢刀欣赏着尘清游荡的步伐,很轻盈,朴素又灵动。

它嘲笑着尘清这笨拙的起手,不过下一刻它就明白了尘清的步伐关键,以双腿为基全身核心力量直接把刀甩出去,竟用一把轻盈的马刀打出大剑的重劈效果。

面甲上一道深深的撕裂伤,血沿着首领的面颊流下,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恐怕现在脑袋已经落地了。

箭步前刺被它仰头躲开,惊恐之余只感觉头颅被一把强有力的手按住,马刀剑柄粉碎,而他脑门上多了个窟窿。

尘清放弃了报废的马刀,以一个极其粗暴方式打出一炮粉碎面甲的摆拳,徒手抓住他的头颅按进了泥地里,拿起报废的马刀,暴打他的颈椎。

她继续与所有怪物对峙,摆出了那份战舞起势,看来…那名死亡之翼还是很有眼光的。

刺杀者们如潮水般褪去,直到所有刺杀者消失在了密林里。

她坐到了死去的战马身边,轻叹了口气,那道黑色战甲潮水般褪去。

她疯也似地笑了起来,还流着泪。

“恐惧啊,是这种感觉…”

……

……

增援赶到的时候有人拍了张照片,大家都以为那个侦察兵死了,实际上她只是睡了一阵子。

她被抬上担架的时候有人说这是雷克尼亚侦查大队最后的幸存人员,后加入四九二团加入了这场伟大的阻击战,前线十六个步兵团被敌人成建制歼灭,给予了卢卡尼亚宝贵的反击时间。

她靠着死去的战马熟睡的照片倒也登上了报纸,尘清觉得可以接受,毕竟虫子太多,她是戴着防毒面具睡着的,没露脸。

……

一个月后。

军区医院的她坐在门槛前发呆,陈乔森提着水果问她喜欢吃啥水果。

“你真活着回来了啊?还以为你没了。”陈乔森挠头。

“盼着我死啊?”尘清挠头。

“我把政委埋我们军区的山顶上了,他老是喜欢跑上山蹲那里喝酒,我好几次逮到了都装没看见。”陈乔森说。

“你不伤心吗?”尘清轻声说。

“四九二团已经打空了几轮了,连我这个团长都是班长提拔的。”陈乔森挠头。

“你才二十多吧。”尘清说。

“我打了六年的仗了,也算老兵了,你在哪学的打仗呢。”

“鬼知道呢…都是靠直觉。”

“我以为你是那种留在最后打阻击的狠人呢。”

“为什么我们团的枪和其他的装备不一样。”尘清转头问陈乔森。

“进口货,我花钱买的。”陈乔森说。

“看起来不便宜。”尘清认为那些轻武器确实是很好用的,比手炮这种50米外六亲不认的枪好不知道多少。

“团里面来新人了,正好缺个教官。”陈乔森说到了来的目的。

“我不想打仗了。”尘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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