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目前而言,我希望您能称呼我为尤里安。”
黑发青年的样貌略显忧郁,脸上却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若不是他手中的面具,没人能将他与星空中的存在联系起来。
艾薇琳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出阴谋的痕迹,可惜一无所获。
“哈......尤里安,或许你应该先解释一下,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年身体一怔,接着开始苦笑,
“果然,您还是对昨晚的冒犯耿耿于怀。”
他再度行了一礼,似乎是对于昨晚疯狂剧目的赔罪。
“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我刻意为之——那位狂信徒得到了我的手稿残页,虽然我不知道那份残页是从何而来。”
“但你顺水推舟,蛊惑男人制造了这场动乱,不是吗?”
“......您可以这样理解。”青年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但面对这样一位渴求艺术的可塑之才,我无法不动容。”
青年张开双臂,他的目光似乎放在无穷远处,暗红的眼眸中有着纯粹的象征。
“仅仅是靠着一份残页,就几乎将整场歌剧演绎而出。”
“他不应属于这个世界,正如这个世界从不属于他。”
在谈及艺术的时候,尤里安散发出熟悉的疯狂——与缇娅和薇尔涅忒无比相似,却又有所不同。
虽然她曾经与青年交手过数次,但从未心平气和地谈过天,如今这份礼貌而我行我素的态度,让艾薇琳有些意外。
似乎是注意到身边怪异的目光,青年收起略显疯狂的行径,轻咳一声。
“失礼了。”
他将目光放回艾薇琳身上,
“庄园的女主人——薇尔涅忒女士告诉过我您的名字,但我认为称呼您为女主人更加符合礼节。”
“此次前来,我希望拜托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于面前的存在而言,有什么事情是非拜托自己不可的?
而且,昨天刚和自己发生过冲突,今天就若无其事地前来拜访,丝毫不纠结过去的矛盾。
与常人完全不同的价值观,该说,不愧是邪神吗......
自称尤里安的青年继续说道:
“我需要足够安静的场所进行创作,以及一个无人打扰的居所。”
“所以我想暂时借住在您的庄园中。”
此话一出,某位女仆的脸上瞬间显露出敌意,她裙下的阴影开始疯狂扭曲,使得裙摆开始不自然地蠕动。
艾薇琳也是如此。
让一位邪神借住在自己的庄园中,无异于埋下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无论如何都难以安心。
这个请求实在太过荒唐。
周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尤里安的脸上再度露出苦笑:
“不要紧张,庄园的女主人,以及......身穿女仆装的小姐。”
“我不会打扰两位的生活,绝对不会——这一点我已经向薇尔涅忒女士保证过了。”
“确实如此。”银发蒙眼的女性恰到好处地补充道:“而且,他降临此处的只是一具分身,只要你想,随时都能将他遣返。”
......这确实是极有说服力的保证。
即使同为星空中的恐怖,也没有存在愿意违逆与万物归一者的契约。
但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难不成......
艾薇琳暗自记下这点,她不动声色地说道:
“在临近悬崖的花园中,还有一所侧楼,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她回过头,“缇娅,可以吗?”
那本来就是为客人准备的楼房——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如今情况到底如何。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得到缇娅的认同,否则在回去之后,她将独自承受女仆的妒火。
一想到那些令人窒息的惩罚,艾薇琳就不由得身体发颤。
“您的意愿,艾薇琳大小姐。”
缇娅看向少女的眼眸中有着笑意,但移至青年脸上,却变为冰冷。
“但这位不请自来的先生,我希望您能信守诺言。”
“当然、当然。”
尤里安无奈地回应,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我并不想单方面的烦扰两位。”
“庄园中的画作大多都已破损,请问您是否需要我为您补上,作为借居于此的回报?”
“随你。”艾薇琳淡淡地回答道。
出自哈斯塔之手的画作,对某些人来说是无价之宝,但那种会遭致疯狂的艺术,她实在是欣赏不来。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基金会中还收容着一份祂的作品。
天边的晨曦逐渐发亮,雾霭正在逐渐散去,不远处传来几声鸟鸣。
既然已经弄清楚面前这家伙的想法,她也该返回主楼,享用今天的早餐。
摸了摸女仆的裙摆。
“缇娅,我们该回去了。”
艾薇琳回过头,“你们两个呢?”
薇尔涅忒冷淡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她似乎没有想到,少女会询问自己。
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如果你希望,我可以先你一步回到主楼。”
“但我不会为你准备早餐。”缇娅冷冷地说道,语气中有着隐隐的敌意。
“你会的。”薇尔涅忒轻抚裙边,嘴角的微笑依旧,“我已经看到了。”
“......”
艾薇琳将目光放到尤里安身上,
“你呢?”
“我就不用了,庄园的女主人。”
黑发青年向着悬崖望去,暗红的眼眸中有着难掩的欣赏。
“迷雾织就的灰纱,断崖如半启的书籍,海浪声伴随着细碎鸟语,随后是第一缕晨光。”
“很美的景色,不是吗?”
青年向着悬崖走去,在那临海的边缘,不知何时摆上木制的画架,油彩点缀在石板上,即将成为新的线条。
“对了。”
分道扬镳之前,尤里安突然回头,暗红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身份不符的狡黠。
“如果您有闲余,不妨到卡里克区的海盐面包坊再看看。”
“为什么?”艾薇琳回过头。
尤里安笑容更甚,此刻的他,不像是星空中的存在,也不像是癫狂的艺术家。
“因为我的仪式被您破坏了......”
“所以另一个家伙,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