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虽说这里以镇相称，却也是早已颇具规模，甚至与寻常王朝的都城相比都不遑多让。
只不过这里是魔修汇聚的西陵，区别于寻常城镇的烟火气和律法约束，更多地则是蒙上了一层阴翳混乱的底色。普通修士一个不留神，都有可能被这里弱肉强食的规则蚕食到渣都不剩。
就比如此刻脖子上拴着一条丝线，正蹲在一个黑袍老者所筑的摊位面前，好奇地把玩着一条瓷白手串的宁寒。
颜凌正站在她身旁，她将右边的膝盖顶在他的肩膀上放松，面色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被小摊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家伙。
“不介绍一下？”宁寒对这条手串显得有些感兴趣，抬起头向老者问道。
“此物乃真正的苍阴雀脊骨炼制而成，客官您不妨掌掌眼？”
黑袍老者说话的态度倒还算殷切，可惜并不是对着宁寒，而是向他身边的颜凌频频侧目。
笑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这个容貌美得近乎令人窒息的女子才是他这场买卖里的主家，而宁寒大概只不过是带着她带出来游街赏乐的男宠而已。
“苍阴雀，生活在陌山以西千里外化木潭边的金丹期妖兽，多群居，想必阁下费了不少功夫才捕得一只吧？”
宁寒丝毫没有因为老者的无视而感到恼怒，不紧不慢地道出了手串的来历。
他这番话倒是听得老者愣了愣，他本以为这个家伙就是个靠女人吃饭的小白脸，却没想到还是个受过高等修士教育的小白脸？
现在已经不流行体育生了吗？
“那是必然，此物乃是我兄弟三人共同潜伏于化木潭边数夜不眠不休，才终于碰到一只离群的苍阴雀，与之激战而得。客官若是倾心，承惠九千上品灵石，实在算得上是小本生意……”
“九千？有些贵了，你这支不支持讲价？”
宁寒翻着花地将手串在手腕上绕了两圈，欣赏了一下后，将空荡荡的口袋翻开给老者看。
“那客官觉得多少合适呢？”老者的神色闪了闪，很圆滑地将问题又抛回给了宁寒。
可很明显，他是在询问颜凌的意见。
“你想要这个？”颜凌用膝盖碰了碰他的脑袋，眼神里露出一丝不屑，“初临我帐下，连一点儿尊卑次序都不懂，我凭什么给你买？”
显然她是在为宁寒突然用脖子拽着她过来看小摊而感到不爽。
“这位女客官说笑了，世人皆说好马配好鞍，若是给这位公子打扮亮丽了，到时候您牵出去也有面儿不是？”
老者倒是深谙这其中的道理，露出一副我很懂的表情看向颜凌。
“那你就自己讲价啊，讲到我能接受的程度就给你买。”
颜凌顶着宁寒的膝盖稍稍用力。
她倒真不是不想给宁寒出灵石，只不过他的眼光实在是……想到这里颜凌就有些发愁，实在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我讲了？”
“公子但说无妨。”
眼瞅着这笔买卖能做成，老者连对宁寒的称呼都喊成了公子。
“考虑到捕获苍阴雀的难度，手串的品相还有做工这几方面……”
宁寒不紧不慢地将那手串揣到口袋里，随即转头行云流水般亲了亲压在他肩部的膝盖，在颜凌慌张收回小腿的动作下站起身来，用玩味的眼光看向面色不善的老者。
“五块灵石，不能再多了。”
不仅如此，他还捏着下巴作了个沉思的动作，不紧不慢地加上了两个字，“下品。”
……
老者有些愣神地看向颜凌，后者则是伸出手没好气地拧了一下宁寒的后腰，连带着把五块下品灵石塞到他的手里。
补兑，他怎么隐约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主奴关系不大对劲呢？玩得这么花怎么偏偏就找上他了？
可现实情况也轮不得他去思考。
“五块下品灵石？两位莫不是觉得我这老东西好欺负？”老者有些面红耳赤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如今颜凌将灵石给了宁寒，很显然她是认可他的报价的，意思是这两个人现在已经沆瀣一气要来强买他的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寒将那五块灵石在手上抛了抛，“到底是谁先觉得谁好欺负，这里可不止只有两个人清楚。”
话音才落，老者就脸色一变，先前的咄咄逼人气势立马下去了几分。
“你来说还是我来说？”宁寒瞥了一眼身边的颜凌，后者则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大概还在在意他刚才亲的那一下。
宁寒撇撇嘴，这老家伙好歹也是个金丹期，自己现在可没穿化神外套，到时候把他惹急了，不还得是她出手才能善了。
可还未等他开口，那老者倒是先他一步，挥袖将摊子一掀，故作可怜地向周围喊道——
“血海帮的兄弟们都看过来啊，这里有人强买强卖啦——”
他的话一出口，霎时间，颜凌感觉周围十几个摊主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和宁寒身上，每一个都面露凶光，甚至还有人取出了武器。
结果这里还是个帮派聚集地吗……
颜凌有些无奈地拉了拉宁寒脖子上的丝线，意思是看看你搞出来的乱子。
宁寒也有点懵，他记得这里根本就没什么所谓的血海帮扎堆坑人啊，这又是哪里来的蝴蝶效应？？
看来他不得不出手，修正这个特异点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抬起手——
“诶嘿（๑◕ڡ≦☆)ᕘ”
？
颜凌一头黑线……
好在她自老者喊话那一刻起就将神识延伸了出去，这些自称血海帮的人修为最高的都只有金丹后期，加起来都不够她秒的。
她叹了口气，指尖化作利刃……
“我才入宗不到一周时间，你们就忘记上次的教训了？”
清冷中略带气愤的少女声音从身后传来，连带着血海帮的众人都是缩了缩脖子。
当然，听到这个声音而感到恐惧的可不只有这些人。
颜凌忽然感觉身边的宁寒心跳有些厉害，要不是她拉着，估计下一秒他就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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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个手串拿给我。”
明明声音还很远，可就连颜凌都没有发现，身着浅蓝色齐胸襦裙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两人中间。
从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雪润娇美的侧颜，她的睫毛很长，眼底是清澈的蓝，又透露着几分疏离的冷意。从侧面看身材虽比之颜凌稍稍逊色，却也算得上是线条柔和匀称，骨架纤细。
可惜宁寒有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一低头却又看到了少女裙摆下洁白如玉的小腿，还有精致雪蚕丝织成的堆堆袜。
他不敢怠慢，连忙从口袋里掏出那条手串，递过去的时候却又不小心碰到了她有些冰凉的小手，少女瞪了他一眼，接过手串拿到眼前。
“我倒是很好奇，成年期都没有一个指节那么大的苍阴雀，是如何被你们仅用一只就能做出这样一条手串的。”
她饶有趣味地端详着手串，声音清朗中带着一丝威严，随后毫不留情的抬手轻按。霎时间，那老者的膝盖便几乎不能控制地弯了下去，直直地砸在地上，跪出一片灰尘气浪。
宁寒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还没等老者的惨嚎声出口，少女又轻轻一挥手，将他的兜帽扬飞，胡须也似破布一样片片撕落，露出一张沧桑但不尽衰老的脸。
他竟是个中年人伪装而来？
人群中唯有颜凌皱了皱眉，少女这个动作明显就是做给她看的，似是在责备她作为这里的最强者，为什么连这么浅显的伪装都没有注意到。
“说实话吧，否则即使我不动手，这条街上的所有人也依然会死。”
随即，少女冲着颜凌挑了挑眉，后者显然会意，玉臂轻扬，地面骤然被她的魔气撕开一道裂缝。
“元婴境……”
伪装老者的男人几乎要哭出来了。
忍着膝盖粉碎的疼痛，他咬牙开口。
“求您……饶了我……不该用低级灵兽铁羽鹰的脊骨冒充苍阴雀行骗……”
“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交易，你去问他。”
少女指了指一旁的宁寒。
宁寒几乎也要哭出来了。
忍着后背的汗湿一片，他咬牙开口。
“要不那个……手串我拿走……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聊……”
可他一侧头却看到了少女在冲他甜甜的笑，这笑容却让他有点不寒而栗。
她用纤纤玉手轻轻钳住宁寒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