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里克,一个以传火为业,与龙同行的国家。在神都亚诺尔隆德没落后成为了罗德兰的霸主。
每当火焰衰颓,钟声便会响起,将四位特殊的薪王唤醒再度燃烧。
但王者们一定会舍弃宝座啊,而无尽的余灰纷至沓来。
那是无名,成不了"薪"且被诅咒的不死之人,也许正因如此,灰烬才如此渴求余火吧。
教堂的钟声自远处传来,将一位不应存在于此的灰烬从名为亚楠的梦境中唤醒。
灰烬从棺椁中起身,浑浑噩噩地离开灰烬墓地。
空荡的双手没有任何武器,身上熔毁的盔甲依稀能看出曾经上级骑士的风采与薪王的荣耀。
曾经的不死人英雄再度行走于人世,但此时的罗德兰早已死寂,不死诅咒从未离去。
只保留生前零星记忆与梦中游记的不死英雄沉默着履行身为灰烬的使命,将王者们的柴薪一一带回王座。
这一路他曾自行了断过八次,以植下八枚黑暗印记。
并非是渴求那微不足道的力量,亦非贫图隆道尔游魂之王的虚名,仅仅是为了那承载诅咒之后一块块复苏的模糊记忆.
在八次死亡后,用以抑制灵魂本质无形力量的灰雾正在消散,但所取回的记忆却是碎裂、模糊的。
灰烬在传火祭祀场的台阶上坐下。
哪怕是早已失去眼眸的防火女也能感受到他的疲惫,但千言万语却只能用一个不忍心地偏头无声表现出来。
灰烬体内庞大灵魂之下那无可匹拟的黑暗正化为血液与他融为一体。
防火女认不出那是什么,但心中已有猜测。
黑暗之魂。
传说中矮人在火附近找到的王魂,是比马努斯更久远更纯正的深渊源头,亦是……不死诅咒的本身。
矮人群王将王魂共享给了全族,随后在世界的尽头,时间被禁锢的环印城达到暮温许诺的永恒。
灰烬已然知晓暮温号召不死人传火的原因,也清楚不死巡礼的真相。
但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一个声音隐约在所有人灵魂深处响起，他们知道这是灰烬的心声。
“我们失去了一切……”
火已将熄,此刻的传火不过是苟延残喘,深海的时代终将来临。
但那些不知所谓的伤痛无法动摇灰烬,在成为不死人之前、在出现于北方不死院之前他竟是个什么也无所谓,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是无火的余灰,一个死不成的"人",仅此而已。
在完成最后使命之前,灰烬需要解决因研究白龙学而疯狂的洛斯里克前国王欧斯罗艾斯。
灰烬能感觉到妖王的庭院有什么在呼唤他，那种感觉像是自己的人性碎片……
虽然自己在传火前已经将所有人**给了克拉诺（白蜘蛛），但……
算了，就当是自己不小心流失的人性了，一个孩子而已，他现在都收了两个女儿了。
灰烬看着手中的克拉娜咒术书久久未动。
耳边好像还有一道女声在呢喃。
"笨蛋弟子……"
那些回忆太模糊,太零碎了,但灰烬将这本书从那具男尸上取下时却不受控制地流下结晶眼泪。
等等男尸……为什么是男尸?纵使已然烧焦经历了漫长岁月,但灰烬可以肯定地判断出那是男尸,但为什么……为……
"灰烬大人?"
防火女及时将灰烬唤醒。
无可挑剔的礼仪让她显得每一步都经过精打细算。
就像现在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近一步会抵达灰烬的警戒区,远一步便难以触及。
灰烬看着那被银眼罩遮住一半的面容很久才回神。
“癔症,无碍。”
“像您所说的亚楠那样?我明白了。另外,灰烬大人,咒蚀大树的灵魂我已经研究完了,您打算将其融炼为武器或是直接吸收?”
灰烬接过那份扭曲的灵魂,又从腰包取出块魂块递过去。
"树人……沙厉万……我想你感兴趣,留下……"
灰迅起身向深处走去,又扭头与防火女对视一眼。
"另外有你真好……”
不再进行交涉，灰烬径直找到卡露拉。
刚刚看完两本圣典的卡露拉虽然嘴里抱怨,但还是认真研究着咒术书。
"啧啧..啧啧啧……新的秘密增加了……"
灰烬把几份灵魂块放在卡露拉腿边，抬头看向不断咋舌的她。
"……如何..”
“精彩,相当精彩,我感觉整个人都年轻了几百岁。你读过这本日——这本书了吗?"
……
"哦，对。你不认识多少字来着，明明是个大法师结果一直像智9……嗯,这是本当简洁的速成书,就像专门为某人量身订制的。还有，在未尾有一条给你的谏言……"
"我?"
卡露拉好似早有预料,身体前倾,用手指按住灰烬的头盔。
"不要问为什么是给你的。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位魔女早已成为了传说。而且，我可是暗之堕子来着。"
卡露拉手中出现粉色的光雾,在灰烬面前左右摆动,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以为是方式不对，又敲了敲他的头盔。
"嗯?"
“魅惑。"
灰烬能感受到身体对火焰的渴求,但无法影响他的意识。
"..笨蛋弟子,给为师听好了,要时刻对火焰保有敬畏。"
卡露拉把书放下,从耳边指数级增长的呓语强度来看,这句话好用过头了。
"你才是最能磨人的家伙啊。"
卡露拉低声呢喃,将手伸向灰烬头盔与铠甲的扣合处。
灰烬本能地抬手抓住她的手腕但没有发力,停顿两点后又缓缓引向正确位置。
一幅模糊的画面在灰烬脑海中出现，自己似乎以前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我还以为你会把我锁喉拾起来呢。"
对于不死人这一群体来说,这种反应已经不是一般的信任了。
在灰烬的配合下,卡露拉将象征着昔日薪王身份的传火套装一件一件卸下。
露出那因黑暗诅咒而干瘪的活尸脸,以及黑暗之环周围分布的八枚黑暗印记。
"我已经快认不出你原本的样子了。哦,不用说话那部分记忆不属于我,也不像那位铁匠与传火前的你存在交集。"
卡露拉模抚灰烬的脸，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她看见了,顺着点点星光那封存于灰雾后的黑色太阳与正在焚烧的繁星。
纵使只是惊鸿一瞥，那深处的实质也已明了,无火的余灰,在多诅咒与苦难后却仍是那个引导前路的火焰,包容救赎一切的启明星。
"我很清醒,从未如此清醒过。"卡拉念叨着,"在研究那两本圣典时,我找到了一条对黑暗印记进行改进的路,那是不同于隆道尔的完美方案。”
“……代价。”
"比隆道尔的印记更为深邃的黑暗。譬如,投身深渊,但我想,作为以英雄之姿强势镇压深渊的薪王，你是不会接受这个条件的。所以有第二个选择。深渊之父马努斯的灵魂碎片,也就是一位暗之堕子主动献上自己的一切..."
灰烬沉默良久。
"为何.."
“嗯这该如何回答呢?我曾向那位铁匠安德烈询问过你传火的原因。他让我去找防女,说在她那能得到答案。你知道她是如何回答的吗?"
卡拉还不等有烬反应就有样学样地将拇指交插模体出天鹰的样子。
"因为值得。太阳值得,火焰值得,人类值得。"
灰烬眨了眨眼,哪怕不去与其对视卡露拉也明白自己刚找到的氛围感被擦得一干二净。
"额,我的错,一时上头讲抽象了。就像那位恬静端庄的防火女在提及你时总会有一种特别的狂热与执拗。我这种情况算是罗德兰除哑巴以外的常态了,毕竟绝大多数能动的都是无法交流的活尸与野兽。"
灰烬迟疑片刻，点头。
“没…没事的,这些听不懂都不要紧。你只需要清楚....我乐意，ok?”
这回灰烬提前把头点出残影。
看着这略显抽象的耍宝一幕，卡露拉不禁扶额。
"算了,下手吧,别等我反悔。"
灰烬将手掌划破，黑暗灵魂之血的气息让霜拉感到源自本质地渴望与畏惧。
"黑暗之魂,第四个王魂,黑暗之环的起源。"
场面一度死寂。
卡露拉甚至能听到上方安德烈与老侍女的唏嘘。
"你这个活该杀刀的。"
卡露拉仅仅是进行引导，黑暗印记便开始改变形态,这一点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直面一个上位者的同化。
哪怕双方都不介意。
无形的恐怖污染被卡露拉全盘皆收,自身本质也开始被扭曲。
“哦……我怎会遗忘那道身影……"
无可避免的癫狂与欢愉开始了。
灰烬失去了对身体的管控,而意识却无比清醒,曾经破碎的连同那些已然流失的记忆开始归来。
隐约间祂瞥见了匍匐在王座上的四位永恒——那是祂曾经舍弃的杂质，亦是半身……
黑暗印记缓慢蠕动,不知经历多久,在延伸的条路触及黑暗之环的一刻。
灵魂海内沉寂了漫长岁月的冰冷太阳再度升起。
【侵蚀终焉】如闪电般归来。
与其一同回到灰雾之主身边的是自【狂喜感知】【腐烂堕落】【肆意屠戮】【地狱风暴】随火主燃烧而二次升格的永恒。
灰烬体表生成点点火星但又转瞬即逝。
最终,早已无法燃烧的灰烬自内向外散发柔和的金光,闪亮而不耀眼,平静而难以忽视。
神与人的隔膜在此刻无限模糊。
八条血路自黑暗之环辐射。
灰烬将盔甲穿戴完毕,他的身体已不再干瘪。
"..滋味如何?"
"……美妙无比……"
"你这活该杀千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