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凉意贴上她汗湿的后背,让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细小的战栗。
她下意识按住胸口——棉质内衣的轮廓在单薄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但此刻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什么鬼梦……
指尖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她又想起了刚刚梦里的画面:枫川隼人那家伙,居然和一只长翅膀的猫在卫生间里打得不可开交,荒唐得让人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光线将凌晨2:30的数字烙进瞳孔。清水颂眯起眼,喉间溢出一声困倦的哈欠,舌尖还残留着黑咖啡的苦涩。
桌面上散落的资料在台灯下泛着陈旧的黄。她的指尖划过那些用红笔圈出的社团名称——
平成8年「夜行探偵団」→平成10年废社
平成13年「闇の民俗学研究会」→平成15年解散
「零時零分の怪談クラブ」「幽世調査班」「影絵の会」……
像一串被诅咒的墓志铭。
这是她整理的关于柏木一届又一届毕业生中,有明确的声明柏木学校中,他们有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的人,然后就是,清水颂竟然发现,其实像她所想的那样的专门处理“灵逝”的社团其实有不少。
比如最早创建于平成8年的(1996年)“夜行探偵団”,就是清水颂从学校校园社团历年年表中找到的最早有研究这些像是怪谈或都市传说的社团,但却像许多它研究的超自然现象一样昙花一现,仅仅维持了两年就因社员不足而黯然解散。
平成13年(2001年),“闇の民俗学研究会”(黑暗民俗研究会)应运而生,可惜同样难逃短命的魔咒。
纵观这些神秘学社团——无论是“零時零分の怪談クラブ”(午夜零点的怪谈俱乐部),还是如幽灵般悄然消散的“幽世調査班”(幽世调查班),
亦或是仅留下只言片语记载的“影絵の会”(影绘会)——它们都仿佛受到了某种诅咒,在校园社团史上留下惊鸿一瞥后便杳无踪迹。
有趣的是,那些在轻小说里总被戏称为“濒危社团”的文学社,现实中却往往能顽强地存活至今,甚至发展得风生水起。
反观这些探索灵异的怪谈社团,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诅咒,无一例外地早早夭折。
这种鲜明的对比,不禁让人产生某种荒诞的联想——莫非真的存在着某种超自然的“废社诅咒”?
不过,这类研究“灵异现象”的社团其实并不罕见。
许多学校都有类似的同好会,它们并非柏木高校独有的产物。年轻人对校园怪谈、都市传说的好奇心,对神秘事物的探索欲,本就是青春期的某种常态。
这些社团的诞生,或许只是学生们一时猎奇心理的产物,未必真与什么“灵逝现象”有关。
清水颂却始终秉持着“宁可错查一百,不可放过一个”的执着态度。
她像个档案管理员般,将这些零散的社团记录一一搜集整理。
这项工作远比想象中艰难——要确认资料是否留存、信息是否完整、记录是否有损毁,还要从海量数据中剔除无关内容,再分门别类归档。
整个过程耗时耗力,且几乎只能独自完成。
或许也只有清水颂这样的人,才能在这种枯燥繁琐的寻证工作中坚持下来。
换作旁人,恐怕早就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面前望而却步了。
清水颂望着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项工程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浩大——从最初萌生念头到现在,她已经翻阅了二十余年的校刊档案,却仍觉得只触及了冰山一角。
或许直到毕业都整理不完吧……
一个荒诞的念头忽然浮上心头:如果有一天真的完成这份调查,她或许可以将这些资料封存在某个隐秘的角落,再留下只有“同类”才能看懂的线索。
想象着未来某个学生在机缘巧合下发现她的“遗产”,清水颂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满足。
“想什么呢……”她摇摇头,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驱散。但心底却清楚地知道——这个下意识的念头,恰恰暴露了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她从未奢望能彻底解决这件事。
毕竟,这种现象早在柏木建校前就已存在。谁知道它已经持续了多久?十年?百年?甚至更久?或许它本就不是什么需要被“解决”的问题,就像天气变化、四季更替一样自然。
说不定最初的本意是好的,只是被某些人扭曲了……
比如——鬼玖。
想到这里,清水颂不由得叹了口气。
说真的,她哪里想掺和这些麻烦事?不过是好奇心作祟,再加上事情主动找上门来罢了。
她最理想的角色,应该是坐在观众席上的旁观者,就像古罗马斗兽场里那些为精彩搏杀喝彩,却绝不会亲自下场的看客。
然而,在梳理这些社团历史时,有一个名字格外引起了她的注意——
“幽世調査班”
平成16年至19年,整整三年时间,成员多达十五人——这在同类社团中简直是个奇迹。
更奇怪的是它的解散方式:明明还有足够的新生力量,却突然在某一天戛然而止。更可疑的是,所有成员名单、活动记录都被人为抹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社团名称和存在时间。
清水颂停在一张被刻意撕毁的档案页上,边缘参差不齐的裂痕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太明显了……
这种程度的遮掩,简直就像是在对调查者宣战:我知道会有人来查,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须隐藏这些信息。
——这个社团究竟发现了什么?又是谁,宁愿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抹去这段历史?
在这些短命的社团中,有一个格外引人注目——“午夜零点怪谈俱乐部”。它的存在时间甚至不满一年,堪称昙花一现。
“因为深夜潜入旧校舍探险被当场抓获而解散?”
清水颂原本只觉得这是个莽撞又可笑的故事——直到她在泛黄的成员名单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清水健
森川雅慧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对照时间推算,这正好是他们学生时代的社团。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清水颂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份名单。
而距离现在最近的同类社团——去年刚刚解散的“影绘会”,现在学校里可没有一个继承人,清水颂的社团之路还有相当长的距离要走。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凌晨两点五十五分的数字刺得她眼睛发疼。
明天还要上学,该休息了。
清水颂揉着酸痛的脖颈站起身,任由满桌的笔记本和手稿摊开在那里——反正这个房间从来不会有第二个人进来。
当她推开卫生间的门时,习惯性地摸向墙上的开关。
“啪嗒。”
——灯没有亮。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