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孤注仰面躺在操场的尘土中,胸口剧烈起伏着。刺眼的阳光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视线里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血色的薄雾。

倒下后的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秋枫舞摇晃的身影,周围人群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赌局结算时硬币碰撞的清脆声响,全都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传来的幻听。

他盯着灰蒙蒙的天空,喉间翻涌的铁锈味和脸颊火辣辣的灼痛感都在残忍地宣告一个事实。

他输给了秋枫舞。

“上次是因为失恋...这次明明状态这么好...”他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渗出细小的血珠。

尘土沾满了他的粉色侧马尾,精心打理的发丝此刻狼狈地黏在汗湿的脖颈上。

“少爷!”馒头的声音突然刺破混沌。

三张焦急的脸凑过来挡住了天空,焦躁地想要搀扶他。

申孤注猛地挥开那些手,却在试图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最终只能狼狈地坐在地上。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余光里,他看到不远处的肉脚三人组正架着同样伤痕累累的秋枫舞。

那个金毛猴子虽然满脸是血,却能勉强地挤出笑容。

“疼吗?”

一阵清甜的香气突然笼罩下来。

龙云薇蹲在他面前,粉色发卡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他额头的伤口,指尖的温度让申孤注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这次输了没关系哦~”少女的声音甜得像融化了的草莓棉花糖,“小少爷下次一定能赢的!我相信你!”

浸着香水的手帕被强硬地塞进他染血的掌心。龙云薇起身时,留下转瞬即逝的香味。

申孤注死死攥住那块手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咬紧牙关,凭借多年街头斗殴的本能硬是站了起来。

右腿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还是倔强地一瘸一拐向前走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对面的秋枫舞也挣脱了肉脚们的搀扶,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

两个伤痕累累的太保在操场中央再次对峙,四周的喧闹声渐渐安静下来。

“粉毛猴子...…”秋枫舞虚弱地抬起手,染血的嘴角却扬起挑衅的弧度,“随时欢迎再来挑战。”

“听好了,金毛猴子...…”申孤注沙哑的声音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粉色马尾在风中倔强地扬起。“下次我一定会赢,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排名...…”

他猛地抓住秋枫舞的衣领,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中一字一顿地说:"我要让你亲口承认,我比你更强。"

此话一出,秋枫舞吃惊地盯着他。

经过短暂的震惊,秋枫舞任由他揪着自己的衣领,凑近了几分。

“你是脑子被我打坏了吗,居然不在乎排名,这还是那个粉毛猴子吗?”

这话如果是平常所说,那就像火星溅进油桶内随时爆发。

可这次申孤注没有暴怒,反而松开了秋枫舞的衣领。

“我脑子没问题!”申孤注后退几步,粉色马尾在身后划出一道弧线,“我现在只想打败你,下次我们继续在这混乱学院的操场上,进行一对一的公平对决,我绝对会打败你的。”

“那我等着你!”

秋枫舞扒了扒让申孤注抓皱的衣领,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管药膏丢给申孤注。

他说:“再此之前,你可一定要把伤养好。”

申孤注下意识抓住,低头看是一支效果非常好的进口疗伤药膏。

是他老婆从国外带来的那款,记得他老婆是富翁的妹妹,可以随便出国。

“谁要你这破药!”

申孤注作势就要把药膏扔了,却被馒头一把抱住胳膊。

“少爷,这药可是很贵的!”

龙云薇跟她姐姐临走前,对着申孤注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站在富翁直升机旁的申无道默默掐灭了香烟,烟蒂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精准地丢到边上的垃圾桶里。

“申先生,难道你是令郎输给了我的妹夫,心情不爽才将手里没抽完的香烟掐灭吗?”

陶国华伸出中指,轻推着鼻梁上的墨镜笑着说话,这是他向来爱用的挑衅方法。

“我并没有因为儿子输给学生在生气。”

申无道轻笑一声,转头朝陶国华伸手。

后者会意地递上了一直德联邦进口的顶级雪茄。

申无道将雪茄含在嘴里,慢条斯理地剪开雪茄,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我有一百个儿子。”申无道吐了一口烟圈,“但是当中最能打的只有申孤注,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他。”

“为什么?”

陶国华感到好奇。

“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娘,个子又矮,可爱的像个洋娃娃,女人缘差到表白被拒绝五十次,丢尽我申无道的脸面。”

陶国华突然爆发出笑声,差点被自己的雪茄呛到:“所以你才对他的输赢毫不在乎。”

“恰恰相反!”申无道突然转身,雪茄的灰烬簌簌落下,“我是觉得这次的失败,对那孩子来说,恰好给他上了一课。”

申无道望向操场中央,申孤注正倔强地推开同伴的搀扶。

他眯起眼睛,声音突然低沉:“富翁先生,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打进十三太保的吗?”

陶国华的表情瞬间凝重。

他说:“那时亚楠只有四大天王。团长,明星,浪子,还有我这吊车尾的富翁。”

“记得那好像还是十年前?”申无道说,“那个时候斗争可真是残酷,当时才二十五岁的团长经常会说,‘在亚楠,要么努力爬上最高,要么就倒在阴沟里变成一具发臭的尸体。’”

“申先生明明不是太保,怎么会那么清楚团长说过的话呢?”

“我是极品公子。”申无道弹了弹雪茄,烟灰飘散在风中,“身边美女无数,却也总是伴随着危险,团长倒是给我当过保镖。”

“原来如此。”陶国华深深笑一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里的雪茄。

然后低沉着嗓音说:“我当时打不过团长,就连十六岁的明星和十五岁的浪子都打不过。”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后来索性专心做生意,底子虽然还在,可是养尊处优太久,最近体力已经不如巅峰的时候。”

他拍了拍略微发福肚子,在申无道面前亮出胳膊,上面的肌肉松垮的不像样子。

两人沉默地注视着操场,申孤注一瘸一拐地走向他那辆外表看着有点光鲜的雪佛兰,粉色的马尾在夕阳下像团倔强的火焰。

“那孩子倒是有点像浪子。”申无道突然说。

陶国华惊讶地转头:“你是指?”

“不是实力也不是长相。”申无道掐灭雪茄,金属打火机“咔哒”一下合上。

“是那股倔强,以及被女人甩了的经历。虽然浪子只被女人甩了两次。”

陶国华突然拉低声音:“说到浪子,我听说他因为七年前被暗夜骑士的若雪甩了,为了忘掉她,选择离开亚楠在外四处漂泊。”

“他还真是一个专情的汉子!”申无道长叹一声,“如果他能学我三分风流,也不至于为情所困。”

两人谈话之际,陶国华身后的直升机飞起。

因为秋枫舞把伤药丢给申孤注,而他后面突然昏倒在地。

为了避免错过治疗,最快的方法还是乘坐直升机飞往亚楠市医院。

“看样子你得让我搭我一程呢?”陶国华微微笑道,“或许我不介意坐你儿子的雪佛兰,有时候豪车坐惯了,坐一下平民车也行。”

“拿着它。”

申无道将自己的保时捷钥匙抛给陶国华。

“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司机?”陶国华诧异。

“当然不是,是叫你开着我的车回去。”

“可你怎么办呢?”

“当然是要给这粉毛儿子当司机。”申无道说,“伤成那副模样还开车,难道不是找死吗?”

他大步走向那辆黑色的雪佛兰,陶国华摇了摇头,转了转申无道的保时捷钥匙。

“他还真信的过我!”陶国华大笑,“明天我会亲自将你的车送到你家中。”

馒头等人见申孤注伤那么重,本想替他开车,却被申孤注拒绝。

“我自己会开,你们不用管我。”

申孤注伤势严重,却仍旧逞强。

秋枫舞四人原本是骑机车来的混乱学院,现在肉脚一号与二号登上直升机,四辆机车正好有三辆没人骑。

于是馒头三人组骑上他们的机车,和肉脚三号一同离开了亚楠学院。

四辆机车行驶在马路上。

“我们几个放着少爷不管,让他一个人开车,如果他开到半路上……”牛壮忍不住回头张望道。

“少爷脾气那么倔,要是不依着他,吃亏的只会是我们,你忘了他的头槌吗?”徐飞叹了口气。

“幸亏我偷偷买了学生赢,不然我早就赔本了。”馒头在边上偷笑,虽然赚的少,但也比赌金全赔了要好。

申孤注咬着牙试图转动车钥匙,他的手指因为疼痛在颤抖,额头上的伤口又在滴血。

“该死!”申孤注咒骂一声,眼前突然一阵漆黑。

这时申无道正巧站在他的雪佛兰外面,轻轻敲了敲车门。

“滚开,老色鬼!”申孤注抬起头倔强地冲他吼一声,但底气不足。

“你伤得那么重,连钥匙都拿不稳还怎么开车!”

“这是我的车,什么情况我都应付。”申孤注固执的撅着嘴巴,孩子气的动作看起来更像闹变扭的少女。

“下来吧!”

车门突然被拉开,申无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开他的安全带。

“你!”

申孤注刚想发作,却被一阵剧痛打断。

申无道不由分说地将他抱出驾驶座,这个动作让申孤注满脸通红。

“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确实不是小孩子,但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任性。”

他将申孤注轻轻放在副驾驶,细心地调整好座椅角度,掏出一条手帕,轻轻按在他流血的额头处。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不需要!”申孤注别过脸说,“我对医院的医生信不过,不过倒有人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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