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传来一声喊。
话音刚落，柳依梦便转过身，嘴角挂着灿烂的笑，朝江晨宇快步走来，手里还晃着一把小巧的指甲刀。
“等、等等……”
“嗯。”
看见柳依梦走近，江晨宇几乎是下意识地抬了抬手臂，给她腾了个位置。
他刚一让开，柳依梦就熟门熟路地背靠着他坐了下来，还扭了扭身子，蹭了个舒服的姿势。
‘……等等。’
江晨宇微微眯起眼，盯着偎在自己身前，只留个后脑勺给他的柳依梦。
自己刚才……竟然就这么自然地把大腿让给她坐了？
一阵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身体好像……越来越习惯她的存在了。
‘唔……’
看来真得赶紧想办法溜了。
眼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她“驯化”，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江晨宇正心思百转，柳依梦已经把指甲刀塞到了他右手。
“给，给你……”
“谢了。那我看看？”
江晨宇说着，摊开左手手掌，柳依梦的手便轻轻搭了上来。
她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圈，指节纤细，带着一种易碎的柔弱感。
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色的细小血管隐约可见。
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抬起时，能感到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察觉到这细微的动静，江晨宇忍不住低笑一声，逗她：“紧张什么？”
“才、才没有……”
柳依梦小声嘟囔着，脑袋埋得更低了。
虽然她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但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还是暴露了她的羞赧。
“那我开始了？”
“嗯……”
江晨宇轻轻托起她的手，探头越过她的肩头，仔细打量起她的指甲。
指甲边缘坑坑洼洼，显然是没修剪过，甚至有些地方还带着划破自己皮肤留下的痕迹。
江晨宇看着，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这次干脆剪秃一点吧。’
这样就算再发生什么意外，也不至于像上次那样把自己划伤了。
手指挪动，捏住她的指尖下方，摸到了一层薄薄的硬茧。
指甲上还有些深浅不一的细碎痕迹，像是啃咬指甲留下的。
他换上右手，将指甲刀对准了她右手食指的指甲。
咔嗒。
从指甲边缘开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修剪。
四周很静，只有指甲刀清脆规律的声响在空气中回荡。
咔嗒。
她发间洗发水的清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热的体香，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
那味道暖暖的，带着点让人上瘾的甜，勾得他心神不宁。
咔嗒。
柔软的发丝偶尔会蹭过他的脸颊，距离近得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畔萦绕。
咔嗒。
一截截指甲被剪下，原本凌乱的指尖渐渐变得圆润整齐。
咔嗒。
剪完最后一根大拇指的指甲，又细细磨了磨边缘，江晨宇这才放下了她的右手。
她立刻抬起头，仰脸望着他。
随着她仰头的动作，遮挡脸颊的发丝向两边滑落，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那近乎透明的苍白肌肤此刻泛着健康的红晕，像是注入了生气。
一双望着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鼓起的笑肉格外引人注目。
“嘿嘿……”
傻乎乎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要命……’
脑子快要转不动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这一刻，他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
不行，必须清醒！
他努力平复心绪，扯出一个尽量理智的笑容，斟酌着开口：“另一只手？”
“好、好的……！”
江晨宇的手心又落上了一只柔软的小手。
那细腻的触感，像羽毛一样搔刮着他的掌心，痒痒的。
‘清醒点啊混蛋……！’
他暗自咬牙，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是自己做错了吗？
还是说，制造这种必须和她近距离接触的状况，本身就是个错误？
五感似乎都在不由自主地追随着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集中……’
剪指甲，必须只想着剪指甲。
他稳住手指，将指甲刀对准了她的指甲。
咔嗒。
剪得很短，短到她绝不可能再划伤自己。
他瞪大眼睛，专注地修剪着指甲的末端。
坑洼的边缘消失后，圆润的指甲形状其实相当漂亮。
修长的椭圆形指甲恰到好处地嵌在指尖上，看起来……挺可爱的。
‘该死……’
思绪又飘了。
集中，必须集中！
咔嗒。
这是一场与内心纷乱思绪的拉锯战。
他无比确定，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咔嗒。
不该亲手碰她，更不该制造这种近乎依偎的局面。
咔嗒。
指尖相触的感觉太磨人了。
咔嗒。
“啊……”
耳边传来一声带着遗憾的轻叹。
他回过神，发现指甲已经全部修剪完毕，露出了光洁整齐的指尖。
结束了。
危机似乎暂时过去了。
江晨宇暗暗松了口气，对她说道：“很乖，没有乱动。”
“唔……”
回答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低头一看，发现她脸上竟带着几分不高兴。
“嗯？怎么了？”
“呜……”
她的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闹别扭。
难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不小心剪到肉了？
他检查了一下她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没什么问题啊。
正疑惑着，袖子被轻轻拽了拽。
“蜜、蜜蜂先生……”
“嗯？”
江晨宇看向她，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小声说：“脚，脚趾甲也……”
她仰着脸看他，脸上带着一点委屈，那表情活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看得他差点笑出声。
“……好吧。”
话已经不自觉地溜出了口。
‘啊。’
明明该拒绝的，嘴巴却又一次替他做了决定。
他应该懊恼，应该生气的。
“嘿嘿……”
可看到她瞬间绽开的笑脸，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个笑。
不，这真的是勉强挤出来的吗？
“嘿咻……”
她笑着从他怀里挪开，坐到了一旁。
一直压在他身上的那小小一团温热骤然消失，胸口某个地方莫名地空了一下。
他有些发愣地放下手，她的脚丫就放了上来。
很小的一只脚，几乎能被他的手掌完全包住。
他伸手握住时，能感觉到她的脚趾微微蜷缩了一下，那模样意外地有点可爱。
“噗嗤！”
是觉得痒吗？
旁边传来她忍不住的笑声。
扭扭捏捏。
脚趾像是在跳舞。
“啊，”
又来了，脑子又开始发懵了。
保持清醒怎么就这么难。
他轻轻甩了甩头，开口道：“那我开始了？”
“好、好的……！”
视线移开，落到她的脚尖上。
和手指甲不同，她的脚趾甲还算平整，只是稍稍长长了一些。
‘看着也不算长啊。’
他心里嘀咕着，还是将指甲刀对准了那里。
咔嗒。
或许这样也好。
不像剪手指甲时那样，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呼吸。
离得远了些，心情似乎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更容易集中精神。
咔嗒。
手指碰到时，她的脚趾会下意识地缩一下，但很快又顺着他的力道放松下来，像只温顺的小动物。
咔嗒。
脚趾甲不算长，修剪的时候得格外小心，免得剪到肉。
咔嗒。
脚趾甲和手指甲一样，形状很漂亮，修长而平整。
咔嗒。
从小脚趾一路剪到大脚趾，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相干的念头。
‘没有嵌甲啊。’
真是天生的好基因。
剪完右脚的脚趾甲，光洁的脚背映入眼帘。
视线顺着纤细的脚背向上，能看到微微凸起的、精致的踝骨。
目光不由自主地继续上移。
笔直匀称的小腿线条流畅。
看着似乎很瘦，但仔细瞧，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肉感，柔软又自然，真是奇妙。
再往上，视线越过圆润的膝盖，落在了白皙的大腿上。
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目光最终停留在被微微向上推挤、有些下滑的连衣裙裙摆边缘。
裙摆之下，似乎隐约能看到……
他正要细看……
猛地一个激灵！
‘疯、疯了！’
差点忘掉的事情瞬间涌入脑海。
他倏地抬起视线，看向她的脸。
那脸颊红得像是要烧起来，眼眸湿漉漉地向下看着，嘴唇泛着水润的光泽。
“想，想看的话……”
她微张着唇，吐出让人心惊肉跳的话语。
同时，她的手开始动作，轻轻掀起了连衣裙的裙摆。
江晨宇看到这一幕，魂都快吓飞了，慌忙开口：“不，不是！”
“啊……？”
她茫然地抬起脸。
江晨宇扯着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忙说：“另一只脚，另一只脚也该剪了吧？”
“啊，哦……”
她红着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随即，江晨宇伸出的左手上，又搭上来了她的另一只脚。
江晨宇握住她的脚，一边开始剪脚趾甲，一边在心里狂念阿弥陀佛。
‘差、差点出大事……’
刚才真的太危险了。
他竟然忘了她里面是真空的！
现在，现在绝对不能看。
心跳太快了，情绪太乱了，不能看。
万一。
‘恐怕……会忍不住……’
他咬紧牙关。
是的，必须承认，现在的他，很可能会忍不住。
感觉自己会先做出点什么来，所以绝对不能看。
今天一整天，不，从被绑来的第一天起，她所展现出的种种行为，都在传递着某种信号，让他越来越难以做出正确的判断。
江晨宇脑子里警铃大作。
那个不断冒出来的“万一”的念头，清晰地证明他的思维已经偏离了正常轨道。
‘要不要……故意惹她生气试试？’
他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是不是该故意激怒她，让她对自己产生厌恶感，好让自己从这种糟糕的状态里解脱出来。
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另一只脚的脚趾甲也剪完了。
终于，终于可以结束这诡异的局面了。
他刚这么想着，就听见她开口了。
“那，那接下来……”
“结束了吧？”
“唔……”
江晨宇抢着接话，她却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话。
江晨宇有点懵，困惑地看向柳依梦，问道：“没，没有其他地方要剪了吧……？”
总不至于是要剃头吧。
“蜜、蜜蜂先生也……”
“嗯？”
“我，我……”
她支支吾吾的。
江晨宇耐着性子等她说完。
“我来帮，帮你剪吧……”
说着，她伸出手，想要握住他的手。
江晨宇有些为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指甲，确认了一下长度后说道：“我的还很短，应该不用剪。”
上周才剪过，根本没什么可剪的。
听江晨宇这么说，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
她一脸不爽地撅着嘴，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
江晨宇的心又被那表情挠了一下，他赶紧稳住心神，决定彻底结束这个话题，开口道：“说起来，是不是该吃晚饭了？”
聊了这么久，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看她眼睛微微睁大的样子，似乎也意识到了。
果然，她伸出手，解开了挂在江晨宇脖子上的绳子。
“那，那我们去，去吃饭吧……？”
“好，今天也麻烦你了。”
“好、好的……！”
江晨宇说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她立刻兴奋地点着头，像只得到指令的小兔子，飞快地跑向厨房。
呼……真是，差点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