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峰顶。

天空中的最后一抹晚霞消散,皓白的月光洒落在山峰。

季白长看着眼前的凌霜,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堂堂闻名东洲的凌霜真君,谁能想到此刻在自己面前,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快尝尝。”

凌霜只是轻轻点头,打开玉盒。

她拈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季白长问。

“好吃。”凌霜笑着说,手中枣泥糕却又放了回去。

嗯?

不对劲?!

以前师尊都是吃完的,怎么现在吃了一口,就不吃了?

难道自己重生久了,制作的法子记差了?

季白长忍不住拿起一块,自己尝了尝。

熟悉的酸甜混合着糯软的口感,在舌尖弥漫开来。

味道没有区别。

他看向凌霜。

月光清冷地洒在她身上,给她清丽的容颜镀上一层霜华。

她低着头,纤细的手指轻抚着玉盒的边缘,没有看他。

“师尊,是不合胃口吗?”

“没有。”

“可你只尝了一口。”

过了一阵,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

“长儿...你可知今日是什么时节?”

季白长一怔,脑中飞速回转,却没寻着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

“不知道。”

凌霜微微叹息,目光投向远处。

“今日是清和日。”

季白长恍然。

春末夏初,正是清和之日。

只是这节日,似乎从未听过。

“在我家乡,每逢清和日,家家户户都会煮上一壶桃花酒,以迎夏气。”她轻声道。

师尊的家乡?

季白长懵逼了。

他上一世,从未听过师尊提及自己的身世。

就连宗门之内,似乎也对凌霜的来历少有议论。

他只知,师尊与掌门及蝶仙长老是师兄妹。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师尊说出家乡二字......

莫非...

是这一世自己与师尊坦白了心意。

师尊这才愿意与自己说这些?

“师尊的家乡...是在何处?”季白长试探着问。

“......”凌霜沉默片刻,似乎是触景生情,又像是想起什么。

过了好久,她才开口:“很远很远。”

听到这话,季白长心中后悔。

师尊离家乡那么远,自己,是她在这唯一的亲传弟子。

前世的师尊,怕是除了我,连个能说上几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而我呢?

我还一直厌恶师尊,逃避师尊,甚至到后来不愿与师尊说一句话。

他甚至不敢去想,那些漫长孤寂的岁月中,师尊是如何度过的。

瞬间,季白长脑补了很多。

一个小女孩,背井离乡,跋山涉水,走向遥远的道德仙宗,只为求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师尊想喝酒?”

凌霜不语,只是看着他,眸中闪烁着期待。

季白长心中一叹。

反正寻常酒物,别说对师尊这等元婴真君了,就连自己筑基修士,都已经难以醉人。

陪师尊喝点酒,又有何妨。

“我陪你喝,我这便让山君回来,去坊市买些酒水。”

凌霜摇摇头,“不必,酒我已备好。”

闹了半天,原来不是枣泥糕不合胃口,而是这壶家乡的桃花酒,才是师尊今夜真正的心思。

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能陪她在这清冷月夜,稍解乡愁的酒搭子罢了。

季白长也不多想,当即点头。

“既然美酒已备,良辰美景亦不可负,便借着这清辉皓月,你我师徒二人,在这落霞峰顶,效仿一回古人,来个月下对酌,如何?”

然而,凌霜却是拒绝。

“峰顶夜露深重,风也大了些,我怕冷。”

“那...”季白长犹豫。

“去洞府内喝吧。”

“咳咳...”季白长心中有些慌乱。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觉得有些......

凌霜不等他多想,已经牵起他的手,走向洞府。

凌霜的洞室内,依旧是之前那副模样。

季白长并不陌生。

可当时的心态,与如今相比,又怎能一样?

他被带到石桌前,凌霜这才松开手,在他身边坐下。

袖手一翻,石桌上多了一壶古朴的酒壶。

紧接着,又是两只白玉酒杯摆在了壶边。

凌霜将玉盒打开,笑着说:“正好借长儿的枣泥糕下酒。”

季白长好奇道:“这酒壶看起来不俗,是什么酒?”

“就是些寻常酒物,不值一提。”

不等他多言,凌霜已经拿起酒壶,倾身倒酒。

酒液流出,色泽清透,一股桃花清香弥散开来。

两盏斟满,她端起一盏,递到季白长面前。

季白长接过,她也端起另一盏,向他轻轻一碰。

玉盏相触,发出清脆一声。

“清和日,饮桃花酒。”她说。

盏中酒一饮而尽。

季白长看着杯中之酒,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师尊,我看这酒......”

“怎么?我都喝了,你还犹豫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害你?”凌霜瞪了他一眼,小脸噙着不满。

“是......”

季白长不再多言,一饮而下。

入喉微甜,伴着清冽的酒意和桃花香气。

只是下一瞬。

季白长眼睛猛地睁大。

这酒...

一股磅礴的灵气裹挟着奇异的热意,在体内绽放。

卧槽。

他一个筑基修士,竟然被一口酒给干的有些醉了?!

这绝对不是寻常的酒物!!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凌霜。

“师尊,你在酒里放了什么?我怎么感觉热热的......”

凌霜笑吟吟地看着他,又给他倒满。

“长儿今日可是来陪我解乡愁的,岂能一盏而退?”

“唔...师尊...我不行了...”

这酒的后劲越来越大,季白长此刻神智都有些模糊。

“来,长儿乖~”

凌霜带着几分难言的媚态,将杯子递在他嘴边。

“为师喂你喝...啊...张嘴。”

又是一杯下肚。

“不......不行了,真不行了......”

季白长摆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

再饮下去,他怕是要在这洞府之内,在这师尊面前,彻底失态。

“既是为我解愁,半途而废,可不是长儿的作风。”

一杯,又一杯。

季白长已然放弃了抵抗,或者说,那酒液入喉,奇异的热流便冲散了他所有的意志。

他只记得,师尊亲自为他布菜,夹起一块枣泥糕,送到他唇边。

他下意识张口,糕点甘甜,酒意更浓。

他想问,这是第几杯了?

话到嘴边,却成了含糊不清的咕哝。

眼前的石桌在晃,头顶的明珠在转。

唯有凌霜的身影,在他视野里愈发清晰,又愈发遥远。

“长儿,看着我。”

她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季白长努力抬头,视线中,凌霜伸出手,轻轻拭去他唇边的酒渍。

“师尊...我...”

他感觉自己舌头打结,却见凌霜脸颊微红,眼中闪烁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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