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强大到被称为海洋霸主的鲨鱼或是移动堡垒的鲸鱼,都不可能幸免。
鸟儿的双翅折断,便会被宣告死亡。
无论是阴险狡诈的秃鹫或是日行千里的大鹏,一旦落地就会成为哺乳动物们的盘中餐,剔牙骨。
这皆是因为它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环境,生存的空间一旦被夺去,那么就只能乖乖等待死亡。
人类也是一样。
真实幻境破碎,代表虚无的怪物降临。
黑泥冲破了笼罩凛霜城的魔法罩壁,数千米高的黑色浪潮狠狠拍下,将最后的文明吞噬抹消,它们涌入街道和河流,仅剩的冰雪山川被迅速污染,沉入黑泥浪潮的雪原巨兽的哀嚎声是这世界上最后的声音,很快这颗星球再也没有生命的立足之地了。
赤红色的天际之上张开一张椭圆形的嘴,那张嘴越张越大,竟超过了母世界本体的直径。
宛如蛇在吞咽一颗鹅蛋,虽然过程艰难,但总能消化完毕。
就这样,母世界吞没了它等待千年的食物,黑泥翻涌之下,世界归于黑暗。
赫里倒吸一口凉气。
她睁大眼,怀中赫墨瑞尔和丽娜的呼唤声渐渐清晰,可她的后背早已冷汗涔涔。
刚才她无疑看见了世界的毁灭,破碎的天空之上黑泥灌满了这片真实幻境,连同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被黑泥掩埋,蒸发。
可是现在,我还活着?
“你怎么了!刚才怎么叫你都没反应,你别吓我啊!”
丽娜正扶住赫里肩膀,她苍白着脸,声音都哑了。
“我没事。”
这时她听到艾瑞丝的声音。
“我让你提前看到了世界的结局。”
赫里向后看去,艾瑞丝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喷泉边缘,面容很冷。
“很难受是吧,被黑泥覆盖的世界听不到半个生灵的声音,死寂荒芜,母世界会接手它夺来的这个新身体,大概花个四五年时间吧,这个曾属于你们的世界将遍地长满暗多摩花,生生不息地为母世界提供巡游途中的营养。”
她话锋一转:“前提是,我愿意继续给母世界当奴隶的话。”
赫里和丽娜一愣,赫里的眼中有光在闪动:“你愿意帮我们吗,艾瑞丝?”
“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愿再给母世界当家畜了,它无止尽地吞噬我的孩子,比人类还要令我厌恶。”
“我会帮你们,但人类不能想着置身事外,你们将会付出巨大的牺牲。”
赫里安抚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释然地笑道:“没关系,置之死地而后生。”
雨过天晴,黑雨不再下了。
而艾瑞丝身后湿漉漉的翁法勒面无表情,他问:“你又站在了人类这边,不难受吗?”
“我只是站在生存这一边,”艾瑞丝挑明了他的内心:“你摆出来一副比我还恨人类的样子,其实巴不得我说出刚才的话吧。”
“没有。”
“那为什么在看到赫里的笑后,你也跟着松了口气呢?”
“……”
“她不是依玛。”
“……我知道。”
翁法勒苦笑,他费尽千辛万苦给了莉莉丝那个认知更改魔法才得以使赫里陷入堕落,他本打算让全人类付出代价,给依玛(赫里)和艾瑞丝赔罪来着。
怎么这两个人,就非得又去保护那些人类呢。
真实幻境开始碎裂,天空掉落一块块巨大的碎片。
葛拉罕城的边缘地带,莱昂纳德察觉到这片空间将不复存在,莫名的心里难受。
他有预感,从这幻境出去之后他将再也见不到奥罗拉了!
“姐,求你说句话,什么都好,我知道你就在这儿!”
奥罗拉漠然打量他焦急的样子。
你长高了,变得比以前俊俏健壮,挺好的,要还是像以前一样柔柔弱弱像个女孩,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你的胡子该刮了,头发也该剪了,克洛伊会帮你打理吗,她笨手笨脚应该做不到吧,希望她以后能学会。
葛拉罕城在消失,一同消散的还有奥罗拉的身体。
从脚部开始碎裂的辉屑与城市的碎片混为一体,她的身体发出最耀眼的光。
“姐,你说话,别不理我!”
“求你了,说句话啊!”
在奥罗拉快要消失的最后一刻,莱昂纳德听到了风中似幻似真的女声。
“小孩,再见。”
莱昂纳德全身僵住,下一秒,这片幻境彻底破碎。
“记得吃饭。”
……
黑泥包围之下的凛霜城内,数十万道光芒一齐爆发,填满了覆盖城市的整个魔法罩壁。
人们一个个茫然站起,在意识到又回到现实世界后他们短暂的喜悦了一阵,又立马被萦绕人群的恐慌情绪影响。
罩壁摇摇欲坠,黯淡无光,事实上罩壁的范围缩水了数倍不止,在这期间只有莉莉丝一人苦苦支撑。
莉莉丝听到身后嘈杂的人声了,她的眼泪止不住落下。
独自在这死寂的世界坚守三天,她太害怕,太无助,那些拍打罩壁的黑泥如洪水猛兽,她真怕下一刻就会冲进来吞噬掉她。
她已经不怕死了,可无法接受孤独的死去。
等归来的魔法使们接手维持罩壁,她这才敢放下一直悬着的心,脚下不稳就要倒在地上,忽然揽过来的一双手搀扶住她。
虚弱的她扭头望去,是个不认识的英俊女人。
“谢谢,你是?”
“舍兰,或者现在称呼我柯兰黛尔也行。”
莉莉丝不解,这是她认识的那个教团大司祭舍兰吗,怎么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
另一边。
丽娜将赫墨瑞尔交给皮罗他们后赶忙来到赫里身边,她扶起连连喊疼的青年:“哪里疼,能站起来吗?”
没想到赫里看清她样子后脸腾的红了:“谢谢你,我好像没事了。”
“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接受治疗,你脸红的不正常啊。”
说着上手就要摸,马上被另一只伸出来的手握住。
丽娜抬头,眼瞳微微睁大,眼前真正的赫里满脸无奈:“他是九月,不是我。”
九月羞得低下头,心想原来这位美丽的小姐认错人了啊。
赫里扶起丽娜:“我原本借用九月的身体复生,现在看来从幻境中出来的人都能获得以灵魂为模板的新的身体,等之后再详细问问艾瑞丝吧。”
“嗯,好。”
丽娜对她眉眼一弯:“这样子的你就很好。”
领主城堡平地上白光一闪,艾瑞丝走了出来,她没有半句废话:“我会开辟出一片净土,母世界察觉到我不愿再屈从于它后会疯狂向我发动攻击,你们要保护我。”
“这个世界已经成了它新的躯体,所以你们将迎来整个世界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