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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斯在中庭等到父亲和朱丽叶回来，已经是快要天亮了，他记得从前自己是在床上装睡等着他们，而如今他已经不用装睡，因为他知道，父亲和朱丽叶不会像从那样了。
正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父亲和朱丽叶之间隔着安全的社交距离，缓缓走了过来，朱丽叶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立刻把阿尔斯单独叫出来，让格林留在原地。
阿尔斯跟着朱丽叶沿着楼梯往上走，来到朱丽叶丈夫的工作室，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各种炼金器材整齐地陈列在里面，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这个味道让阿尔斯觉得熟悉，他很快想起了——这是一银币一瓶的药水的味道。
“这些给你们。”
朱丽叶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整盒药水，足足有十几瓶，阿尔斯睁大眼睛，痴痴的看着这些药，然后抬头对朱丽叶说：“我...没钱一次买这么多。”
朱丽叶噗嗤笑了下：“你和格林很像，不愧是他儿子。”
阿尔斯：“什么意思？”
朱丽叶把药盒子塞到他的手里：“送你的，这点钱，对于我丈夫来说不算什么。”
阿尔斯忽地反应过来，朱丽叶的确和他们父子二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辛辛苦苦攒钱才能买到一瓶的东西，对于朱丽叶来说，随手可以扔掉一筐。
“你父亲那性子，肯定不会要，”朱丽叶说，“但你不一样，你比你父亲聪明多了，你肯定不会拒绝，对吧？”
阿尔斯和朱丽叶对上目光，几乎下意识说出：我们不能要。
可正如朱丽叶所说，他比他的父亲要更加能审时度势，他略微想了想，点点头，将那盒药水藏进了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但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阿尔斯说，“我会慢慢还钱，以后也会还上这份人情，哪怕你不需要。”
“说不准以后需要你帮忙，”朱丽叶似乎很高兴，“到时候再说喽。”
阿尔斯很感激朱丽叶阿姨的帮助，他把手放在胸前，对朱丽叶行了个弯腰礼，郑重地说：
“谢谢。”
...
阿尔斯和朱丽叶阿姨告了别，他把药水藏在行囊的最下面，心里想千万不能让父亲看到，父亲的确没有看到那些药水，只是问他：“朱丽叶和你说了什么。”
阿尔斯说：“你们俩的爱情故事。”
父亲愣了下，像是被儿子看穿了底裤，瘦削蜡黄的脸上竟然红润了几分，他撇过头，嘴里唠叨着：“这有啥好说的...”
“是吗，我倒是觉得挺精彩的。”
阿尔斯说着，和父亲目光交汇，他看见父亲像个小孩子一样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
高塔的事情告了一个段落，父子二人继续往北边走，对于阿尔斯来说，他现在是陪着父亲旅行，可对于格林来说，他们是在找一个富饶的村子，好凑齐下个月的药钱...
远离高塔所在的中部峡谷后，他们很快找到一个富饶的村子。这是一个靠近贝尔首都，也靠近中央教廷的村子，这里的天空永远是蓝色的，白云永远游荡在蓝天之上，这里的阳光充足却不毒辣，雨水丰富而不泛滥，这里是首都王室的最大粮食来源地，这里的人从未忍受过一点饥饿，耕作的人们总在田间欢笑，不时地赞美着蓝天之上的淡淡白色线条，那些线条相互交错，在天上织成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很显然，这个村子恰好吃到了天上那巨大魔法阵的福利，这里和首都一样，一年四季如春，风调雨顺。
格林说：“如果渔村也能像这边一样就好了，可惜那些术士们没法让魔法阵变得更大。”
阿尔斯点点头，同意父亲的说法，至少，他发现这里的人都是容光焕发的，身强体壮的，不像南方人那般的瘦弱。
父子俩走在田坎中间，恰好路过一个刚刚结束耕作的村民，父亲上前问他：“可否有屋子能留宿一晚？”
“当然！”
村民很好客，立刻就把父子二人带了过去，他们穿过田坎，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座修缮很好的教堂前。
村民说：“我们这里的教堂很大，偶尔有别的地方的神官大人过来，还有一些旅者过来，都是住在教堂里。”
阿尔斯向村民道了谢，就和父亲走了进去，教堂的门开着，远远地就能看见有村民在里面，教堂里的牧师守在一个箱子旁，正在朝村民们发放着什么，那些从牧师手里接过东西的村民，都会从兜里掏出一些钱币，扔进那个木箱子里。
“这是在做什么？”阿尔斯逮住一个要走的村民问。
村民的手里捏着一张长条状的羊皮纸，一脸兴奋地对阿尔斯说：“你不知道吗，这是赎罪券，我终于买到了。”
赎罪券？
阿尔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他朝着牧师那边望去，这才看清楚，牧师发放出去的东西就是那些长条的羊皮纸，纸上写着：神明会宽恕你和你亲人的罪孽，天堂的光将在不久后指引你走出地狱。
阿尔斯好奇的目光很快引起了牧师的注意，等到最后一个领取赎罪券的村民走后，牧师才对背着行囊的阿尔斯说：“旅者，是来教堂借宿的吗？”
阿尔斯点点头。
牧师和蔼地笑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把阿尔斯和格林带到了教堂深处的房间里，房间不算很大，只有一张床，但也能住得下父子两人，牧师没有向他们收取任何费用，也没有限制他们的居住时间，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就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阿尔斯却忽然开口喊了一声：“牧师大人。”
牧师转过头：“怎么了？”
阿尔斯问：“赎罪券是什么？”
牧师笑了笑，说：“是教皇大人的恩赐，只要付出一枚银币，就能获得神的指引，消除病痛与灾难，哪怕是死后，灵魂也不会堕入地狱，而是升上天堂。”
消除病痛与灾难？
阿尔斯听到了直击他心房的词语，他立刻对牧师说：“可以给我的父亲拿一张吗？”
牧师顿了一下，狡黠地笑了笑，摇头道：“赎罪券已经发放完了，新一批的赎罪券要等教皇大人的批示，下次早点过来吧，当然...”
牧师的眼睛转了转：“如果你现在就付出一枚银币，我们倒是可以给你提前预留一张。”
“那...”
“不用了，我们下次早点来。”
父亲拉住阿尔斯，按住了他那只掏钱的手，牧师也没说什么，摇摇头就离开了。
阿尔斯不解地看向父亲：“为什么...？”
父亲哼了一声，把阿尔斯拉到房间的角落里，展开一个小型的隔音法阵，悄悄说：“别信他们，也别信圣约，那些都是虚假又无聊的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