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书彻底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林书航抱下了车。
她打量着四周——巨大的玻璃门,进进出出的人群,还有空气中那股熟悉的、略带压抑的消毒水味。
“医院?” 她心里咯噔一下,“大清早的,带我来医院干嘛?”
云舒和林书航的表情都有些严肃,没有像平时那样逗弄她,只是牵着她快步往里走。
电梯上行,来到了儿童精神科。
林锦书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不是吧……
在一个独立的、布置得像儿童游戏室但又处处透着“评估”意味的房间里,云舒抱着她见到了那位之前就商量好的刘主任。
刘主任看起来和蔼可亲,但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眼睛,却带着一种让她很不舒服的审视和探究。
接下来,就是一系列在她看来莫名其妙、愚蠢至极的“测试”。
一会儿是各种颜色和形状的积木,让她按照指令摆放;一会儿是各种图片卡片,让她指认上面的动物或物品;还有一些所谓的“社交互动游戏”,比如医生试图和她玩“你拍一我拍一”,或者用夸张的表情和声音逗她笑。
林锦书全程面无表情,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是,你们是认真的吗?” 她看着眼前这些在她看来简单到侮辱智商的量表和测试,只觉得一阵无语。
“真把老子当弱智了啊?” 她在心里咆哮。“我江雨好歹也是个……酒吧舞的高材生啊!你们现在让我跟这些玩意儿……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只觉得这一切无聊又可笑,于是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姿态,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无论医生怎么引导、怎么逗弄,她都一概不理,要么低头玩自己的手指,要么就眼神放空看着天花板。
刘主任尝试了各种常规方法,发现对这个孩子根本没用。
他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像个洋娃娃、却又安静得离谱的小女孩,也觉得奇怪。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即使有发育迟缓,也不该是这种全然的“无反应”状态,除非……
他皱着眉头,看向一旁同样面色凝重的云舒和林书航。
“这孩子……对测试的抵触情绪很明显,很多项目都无法顺利完成,所以很难做出准确的判断。” 刘主任的语气有些无奈,“但是,单从她目前的表现来看,这副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回避社交和眼神接触的样子,确实……和自闭症谱系的某些特征很像。”
他又问云舒:“她在家里,也一直这样吗?”
云舒的脸色更白了,她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也就我和书航……能让她稍微亲近一点点,别的人……她都完全不理的。”
刘主任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他对云舒和林书航说:“这么小的孩子,尤其是在六岁前,很多情况都很难做出百分之百准确的诊断。但我必须提醒你们,从她目前表现出的极端社交回避来看,不能排除是重度自闭症的可能。这……不像正常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重度自闭症”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了云舒和林书航的心上。
两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里,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窒息。
林书航沉默地发动了车子,开出一段路后,才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老婆,我……我之前托朋友打听到了一家自闭症康复干预机构,据说口碑非常好,很多孩子在那里都有了很大改善。要不……我们送锦书去试试?”
云舒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她心里一片混乱和担忧。
去康复机构?锦书还这么小……而且,万一不是呢?或者,万一这种高强度的干预,对她来说反而会适得其反呢?
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林锦书,在听到“自闭症康复干预机构”这几个字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不是吧?什么勾八自闭症机构啊!”
“我是不是自闭症,我自己还不清楚吗?”
完了! 玩砸了!
她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醒了就发发呆,看看风景,偶尔玩玩积木魔方拼图……这种不用起早贪黑赚钱当牛马,不用担心学业KPI,不用操心人情世故,每天怎么爽怎么来的“咸鱼”日子,说实话,过得她都有点儿上瘾了!
现在,你让她去什么狗屁自闭症机构,跟一群真正的小屁孩一起接受那些“行为矫正”和“认知训练”?那不纯是恶心她吗!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思考着怎么才能让这两人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
看来,不稍微正常一点,是糊弄不过去了……
……要不……开口随便说两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