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信，自己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不仅如此，屋里其他地方他留下的痕迹，也都被他一一抹除了。
这方面，他很有自信。
江晨宇盯着手里的钥匙，心里盘算着：“这钥匙……该怎么处理？”
他想过再抱她一次，趁机把钥匙塞回她口袋，但又担心万一她出门时发现钥匙丢了，反而惹麻烦。
他正琢磨着，视线落到了玄关方向。
从沙发这里看，有墙挡着，瞧不见玄关那边的具体情况。
他心里一动：要是把钥匙丢在玄关地上，她会不会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掉的？
沙发这边看不到玄关地面，她应该想不到被绑着的自己还能发现钥匙，更别说做什么手脚了。
江晨宇点了点头，觉得这主意可行。
他挪到玄关，把钥匙轻轻放在鞋柜前的地上，然后退回沙发，重新把项圈套回脖子上。
自己给自己戴上镣铐，这滋味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江晨宇松了口气，身体瘫软地靠回沙发背。
“呼……”
他闭上眼，回想今天这一番折腾。
书房里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时间紧迫，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敢耽搁太久。
到头来，唯一的发现就是那本让人心里发毛的日记。
一想起里面的内容，江晨宇就觉得喉咙发紧，胸口闷得难受。
“啧……”
像是窥探了什么禁忌。
一股生理上的厌恶感涌上来，让他心情糟透了。
那日记写得颠三倒四，逻辑混乱，根本看不明白，但字里行间透出的那种阴暗扭曲的感觉，却像粘稠的蛛网，缠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啊，真想抽根烟。”
烟。
他想起，自从被弄到这鬼地方，就没碰过烟了。
想到自己竟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强制戒烟”，他嘴里泛起一阵苦涩，憋了许久的烟瘾猛地窜了上来。
“啧……”
他现在迫切需要点什么来驱散这股憋闷。
江晨宇琢磨着等柳依梦回来，能不能跟她提提，但转念一想，她那种性子，绝对不可能答应，便立刻打消了念头。
“啧……算了，干脆趁这机会戒了得了。”
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反正抽烟也不是什么好事，戒了就戒了吧。
他正这么胡思乱想着打发时间，玄关处忽然传来了开门声。
叮铃铃！
她回来了。
江晨宇心头一凛。
玄关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突然停了。
大概是……发现地上的钥匙了。
江晨宇强自镇定，压下狂跳的心脏。
她没理由怀疑。
自己被绑在沙发上，钥匙又是在她视线死角，没道理会想到自己身上。
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用紧张。
短暂的沉默让人心焦，片刻后，挡着玄关的墙后传来了她的声音。
“我、我回来了……！”
声音落下，柳依梦的身影出现在客厅入口。
江晨宇立刻对上她的视线，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欢迎回来。事情办完了？”
话音刚落，柳依梦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眉头紧锁，眼圈迅速红了，泪水开始打转。
“呜、呜哇……”
她突然哭了起来。
看样子不像是在怀疑自己。
江晨宇暗暗松了口气，朝她张开了手臂。
柳依梦见状，立刻像只小兔子般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
“想、想死你了……”
听着她带着哭腔的撒娇，江晨宇彻底放下心来。
她果然没起疑。
他低头，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也想你。”
“呜呜……”
她把脸埋在他胸口，蹭着眼泪，那样子倒真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晨宇继续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怎么了？哭了？是不是出门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柳依梦埋着头，只是摇头。
“那是为什么哭？”
“因、因为想你……见到你就、就太高兴了……”
她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前传来。
听到这回答，江晨宇故意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哄劝：“那现在是不是该不哭了？你哭的话，我也会难过的。”
“嗯……”
柳依梦点点头，这才抬起头看他，眼睛湿漉漉的，但似乎情绪平复了不少。
“我、我很努力了……”
“努力什么了？”
“虽、虽然很想你……但我忍住了，乖乖去办完事回来了……！”
江晨宇没太明白她到底“努力”在哪，但看她亮晶晶的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自己，一副等着被表扬的样子，便顺势摸了摸她的头。
“嗯，真乖。”
“嘿嘿……”
她似乎很喜欢被摸头，脑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傻乎乎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啊！”了一声，“对、对了……”
“怎么了？”
“我、我带了礼物回来……！”
哦，对，出门前她是说过这话。
“什么礼物？”
“等、等一下哦……”
柳依梦从他怀里挣脱，小跑着回到玄关那边，传来一阵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
说实话，江晨宇心里有点打鼓，不知道这所谓的“礼物”是惊喜，还是又一个陷阱。
他略带紧张地看着她。
很快，柳依梦把双手藏在身后，蹦蹦跳跳地回到他面前，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猜、猜是什么呀……？”
得，这是要玩猜谜了。
看她兴奋得快要原地蹦起来的样子，江晨宇觉得自己还是配合一下比较好。
他目光落在她藏在身后的手上。
听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塑料袋装着东西。
而且，她一靠近，一股熟悉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江晨宇心里大致有数了。
要是这礼物真是给他的，那可真是送到心坎上了。
他顿了顿，琢磨着要不要直接说破，但最后还是决定顺着她的兴致，故作苦恼地说：“嗯……猜不到啊……能告诉我吗？”
“嘿嘿……”
看来这反应正合她意。
柳依梦脸颊微红，用力摇了摇头。
江晨宇顺势耷拉下眉毛，装出几分委屈。
“真的不能告诉我吗？”
他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显然取悦了她，柳依梦笑得更开心了，终于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当、当当……！”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她献宝似的举起双手，各拎着一个塑料袋。
“烤串和啤酒！”
右手是印着江晨宇无比熟悉的快餐店Logo的纸袋，左手那个黑色塑料袋里则塞满了罐装啤酒。
“哇！”
看清袋子里的东西，江晨宇眼睛一亮，嘴角控制不住地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情实感的笑容。
他的肚子也适时地发出了抗议的咕噜声，替他表达了对这份“礼物”的渴望。
咕噜噜。
这简直是他最爱的组合！
刚才心里的那点郁闷，在看到啤酒的瞬间就被冲淡了大半，眼睛简直像粘在了上面。
自从被关到这里，这绝对是江晨宇心情最好的一刻。
他用从未有过的真诚语气说道：“这……真是最好的礼物。”
“嘿嘿……”
柳依梦对他的反应显然十分满意，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笑容灿烂地问：“这、这就是‘夜宵’吧……？”
“当然！这当然是夜宵！这……这他妈的就是最完美的夜宵！”
江晨宇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
没错，夜宵！
她给他带来的，就是他此刻最渴望的夜宵！
“那、那我们现在……就吃夜宵吧……？”
“必须吃！现在就吃！”
江晨宇用力点头，目光死死盯在那袋烤串上，简直挪不开眼。
看着柳依梦脱掉外套，麻利地在茶几上铺开摊子，掀开烤串的包装，倒满啤酒杯，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些诱人的食物。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
柳依梦走到沙发边，看着一直眼巴巴瞅着她的江晨宇，突然说了句：“等、等一下哦……”
然后，她不等江晨宇反应，就抬起他的胳膊，自己钻了进去，一屁股坐在了他大腿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仰头看着他，笑眯眯地说：“现、现在可以开始啦……？”
她坐得那么自然，仿佛本该如此。
换作平时，江晨宇少不得在心里嘀咕“地方这么大非得挤这儿”，但今天，看在夜宵的份上，他决定不计较了。
江晨宇点点头：“好，开始！”
两人举起杯子。
叮！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后，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
咕嘟咕嘟。
带着气泡的冰凉液体刺激着喉咙，爽！
那股畅快感瞬间冲散了之前的压抑和烦躁，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他拿起一串烤串凑到嘴边。
滋啦一声，肉串上烤得微焦的油脂发出诱人的声响，带着浓郁的炭火香气瞬间袭来。
滚烫的肉块鲜嫩多汁，弹牙的口感中混合着孜然和辣椒的香辣，在口中肆意蔓延。
一股纯粹的快感从胃里升起，直冲天灵盖。
上次吃烤串还是四天前，而且刚撸了一口就被打晕了，滋味都没尝到。
这么算来，这顿简直是久旱逢甘霖。
虽然那个打晕他的罪魁祸首此刻就腻在他怀里，但看在夜宵的份上，江晨宇决定暂时原谅她。
毕竟，这是夜宵。
他刚嚼着烤肉咽下，一杯满当当的啤酒又递到了眼前。
低头一看，柳依梦正仰着小脸望着他。
“再、再干一杯……！”
“好啊。”
江晨宇接过杯子，再次跟她碰了一下。
喉咙里残留的油腻被冰凉的啤酒冲刷干净，只留下满足感。
这就是夜宵啊。
一口烤串，一口啤酒，简直是绝配。
柳依梦配合默契，他刚咽下烤肉，她就递上酒杯，气氛越来越热烈。
怀里这个不安分地扭动着、陪他喝酒的女人，此刻竟也不那么碍眼了。
“真不错。”
“是的……真、真的很不错……”
又是一次碰杯。
不知不觉，两人都喝了不少，茶几上已经堆了好几个空啤酒罐。
江晨宇感觉脸颊有些发烫，酒意上涌。
“糟了，有点上头。”
直到这时，江晨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喝多了。
换作平时，喝醉了倒头就睡也没什么，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是被绑架囚禁着，怀里这个女人就是绑匪！
万一醉糊涂了说错什么话，搞不好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江晨宇赶紧打起精神，想把那股晕乎乎的醉意压下去，可他又不是武侠小说里的大侠，哪能说醒酒就醒酒。
脑袋晕沉沉的。
江晨宇刚想着不能再喝了，就见一杯酒又递到了眼前。
“再、再干一杯……！”
“呃，我这……”
“干杯……！”
他拒绝的话刚到嘴边，酒杯已经快杵到他鼻子底下了。
江晨宇看向柳依梦，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眼神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那无形的压力让他没法拒绝，只能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接过了杯子。
“干、干杯……”
“嘿嘿……”
又是一口啤酒下肚。
天旋地转，连啤酒滑过喉咙的感觉都变得模糊。
他彻底醉了。
脑子里虽然有个声音在喊“不能再喝了”，可递过来的酒杯，他却一次次地接了过来，根本没有拒绝的勇气。
又过了不知多久。
“呃……”
江晨宇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有点不受控制。
他下意识抱紧怀里的人，想稳住自己。耳边似乎有声音在说话。
“现、现在可以了吧……”
好像是她说的，但具体内容听不真切。
接着，怀里的人动了动，从他身上离开，然后他感觉到有人在搀扶自己。
“起、起来吧……！”
这次听清了。
起来。
对，得起来，不能再醉下去了，不然真可能说错话。
江晨宇努力撑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脚步踉跄，身子晃得厉害。
有人扶着他走了几步，然后那扶着他的手松开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体失去了平衡。
扑通。
好像……是倒在了床上。软软的。
太好了，就这样睡过去，今天应该就能混过去了。
江晨宇下定决心，含糊地开口：“睡、睡吧……”
他刚说完，闭上眼就想这么睡过去，身体却被人轻轻摇晃起来。
“蜜、蜜蜂先生……”
“唔嗯……？”
身体被晃得胃里一阵难受，江晨宇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中，一个女人的脸凑得很近。
他晕乎乎地想，这女人……还挺好看。
“干嘛……”
“夜、夜宵……还没结束呢……”
“夜……宵……？”
“嗯……我、我们说好的呀……”
对，说好吃夜宵。所以吃了烤串，喝了啤酒。
“不、不是吃过了吗……？”
江晨宇迷迷糊糊地问，就因为吃了那些，现在才会这么晕吧。
他看向柳依梦，发现她正摇着头。
“不、不是的……那不算夜宵……”
她到底在说什么？
江晨宇听不懂。
柳依梦又凑近了些，声音带着蛊惑：“约、约定是要遵守的吧……？”
约定？
对，约定……是要遵守。
他感觉有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胸口。
“是吧，约定……要遵守的……”
“唔嗯……”
她扶着他坐起来，让他靠在床头，然后自己也坐到床上，与他面对面。
“所、所以……现在，开始真正的夜宵，好吗……？”
“嗯……夜宵……必须……吃……”
脸颊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眼前的女人越来越近，呼吸可闻。
啊……对了。
夜宵……还有另一层意思。
尽管脑袋混沌一片，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燥热起来。
啵。
柔软的唇瓣覆了上来。
约定，就是要用来遵守的。
夜宵，必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