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次郎不想再回屋躺着,也不想宅在家里了。他把小拉达收进精灵球里,换上出门的衣裳,抽了条买大瓶饮料送的编织袋就离开了家。

堀家所在的社区绿化做得不错,乱七八糟的树基本都有,随便掰个捡个几支,就够小拉达啃一段时间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牙次郎就获取了一袋子粗粗细细大小不一的树枝。

今天天气很好,仿佛老天爷也在庆祝自己生日似的。抬起头眯着眼睛直视太阳时,能感觉到脸上是一阵令人惬意的灼热。云像撕开的棉花糖一样,稀疏的分布在蓝天上。牙次郎难得感到这么舒畅,他不急着回家了,而是在小区里溜达着,看看那些自己惯常忽略的景致——

一只比比鸟领着两只波波扑闪着翅膀从一棵树飞向另一棵树,再往更远的地方飞去,阳光穿过树叶,形成斑斑驳驳的光点;爬过树干的木守宫正欲捕食一只铁甲蛹,却被抓虫的孩子捷足先登,不满的瞪着那从虫网里掏出铁甲蛹大呼小叫的小鬼;沿着坡道走下去,人工湖旁的木头亭子里,几个老大爷正闲聊神侃,其中一个忽然拿出一只老式宝可梦球,从里面放出一只魔墙人偶,它上道的表演起推空气墙的机械舞,引得其他几位老人哈哈大笑;沼跃鱼的脑门在人工湖里若隐若现,偶尔有一只鲤鱼王跳出水面。牙次郎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观察过周围的世界了。

牙次郎走到湖边的长椅上坐下,按下宝可梦球的按钮,一道蓝光闪过,紫色的小老鼠落在地上,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鼻子不停地抽动。“噗拉达?”它歪着头看向牙次郎,似乎在询问为什么带它来这里。牙次郎只是从袋子里抽了根比较粗的树枝,挥了挥,示意它上来。

小拉达小心翼翼地爬上牙次郎的腿,忽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过树枝,窜到牙次郎身边啃咬起来,一会儿就啃掉一层树皮。牙次郎不禁哑然失笑——这小家伙还挺机灵。“走,小拉达,带你去爬山。”他托起小拉达的身体,小拉达停下啃咬的动作,黑亮的眼睛直视着他,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很快便灵活地爬上了他的肩膀,稳稳地蹲在那里。这个位置似乎让它很满意,既能观察四周,又不必自己走路。

他们一路出了社区南门,沿着乡间小路向镇外的小山坡走去。那时他总是幻想自己能像真正的训练师一样,沿着这条路离开镇子,带着宝可梦去大城市,甚至其他地方冒险。

山坡上的视野很好,可以俯瞰整个真新镇。牙次郎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小拉达则好奇地在他周围探索,时不时用鼻子嗅嗅野花或是草叶。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宝可梦训练师。”牙次郎望着远处的城镇轮廓,自言自语道,也不管小拉达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小拉达停下动作,抬头看着他。“那时我如饥似渴的了解宝可梦的知识,还用自己的小金库买了一台宝可梦图鉴和一个宝可梦球,就是你待的这个。”

“噗拉达。”

“后来就叫我爹妈知道了。老师讲的我学不进去,成绩不大好,他们在发现我买的图鉴和宝可梦球后,狠狠地教训了我一顿,让我一门心思只能搞学习,不准玩这些东西,然后就把它们藏在了我想不到的地方。后来……学习成绩该不好还是不好,上的职高,沾了学制的光,有了个大专上。”牙次郎望向真新镇的眼神有点失焦,“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了别的爱好,也越来越觉得,当宝可梦训练师没意思。”

牙次郎的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小拉达不知何时已经爬回他身边,安静地蹲坐着,黑豆般的眼睛专注地望着他。

“噗拉达……”小老鼠轻轻叫了一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背。这意外的亲昵举动让牙次郎心头一颤。

“这是安慰吗?……谢谢,我没事。”他苦笑着摸了摸小拉达的脑袋,“人们都跟风,都想当训练师,专职训练师哪是那么好当的啊,玩明白的就那么几个人,更多人连玩票都不算。我一个有钱的哥们儿,从十岁就在玩宝可梦了,人家练出两组十二个宝可梦,现在就在真新镇开道馆,还在训练新一队,就在那儿,你看,能看见吗?那个圆形的……”

小拉达没看向牙次郎指的地方,它突然竖起耳朵,警惕地转向山坡另一侧。牙次郎顺着它的视线望去,只见草丛中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地移动。

“可能是野生的宝可梦吧。”牙次郎不以为意地说。但小拉达却显得异常警觉,背毛都竖了起来,焦躁的抓着小脑袋,它忽然挣脱了牙次郎的手,落在地上,做出进攻前的对峙姿态,

“咔咔咔!”一只脑袋上长着对短角的卡其色小恐龙跳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根好像是从笤帚上拆下来的铁皮管。“是卡拉卡拉!”

“咔!咔!”那只野生卡拉卡拉挥舞着铁皮管,气势汹汹地朝他们冲来。小拉达立刻弓起背,发出威胁的“噗拉达!”声,挡在牙次郎前面。牙次郎下意识地伸手想把它抱回来——这只小拉达体型比野生同类小一圈。但出乎意料的是,小拉达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在卡拉卡拉举起管子的瞬间灵活地绕到它身后,对准它的伤腿就是一记利落的“电光一闪”。卡拉卡拉痛呼一声,踉跄着转身,小棍狠狠砸向小拉达刚才站立的位置,但小拉达早已敏捷地跳开。

“停下!我说停停!”牙次郎手忙脚乱地掏出精灵球,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从未真正训练过宝可梦,连基本的对战指令都不清楚。情急之下,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朝着卡拉卡拉扔去,趁它被打得正摸不着头脑时,一把夺下那根破棍子,扔在地上跺扁,又捡起来折成好几弯。“滚开!滚回家挑战你妈去,别来欺负我的宝可梦!”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着呆住的卡拉卡拉吼道,吼完了腿肚子都在颤。

“咔……”卡拉卡拉哪还有刚刚来势汹汹的架势,连武器都来不及捡便悻悻地逃进了草丛。牙次郎这才舒了一口气,抱起小拉达,顺着毛安抚它还为刚刚的战斗震颤的身躯。“没事了,没事了。”

等小拉达平静下来后,牙次郎才将它重新收回球内。他不禁为自己和小拉达感到一阵无力——早就把宝可梦相关的东西全扔下的他,甚至不能让刚得来的小伙伴保护好自己。刚要往山下走去时,刚刚的草丛中又传来更大的窸窣声——一颗近似卡拉卡拉,却更犀利的头颅出现在草丛上。原来是一只嘎啦嘎啦,它恶狠狠的盯着牙次郎,从草中拔出一根铁棒球棍。随着棒球棍出来的,还有刚刚那只卡拉卡拉,它指着牙次郎,嘴里“咔咔咔”的叫着。

“嘎?”(就是他弄坏了你的棍子是吗?)

“咔咔咔咔!咔咔!”(就是他!)

“嘎嘎嘎……”(敢欺负我宝贝?活得不耐烦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完了……摇人来了……”看着嘎啦嘎啦举起手里的球棒,牙次郎一阵惊惧,扭身就要跑,“咻咻咻”的声音擦过他的脚边。竟然是“回旋镖法”!

牙次郎出了一身冷汗,急匆匆的往山下跑去,嘎啦嘎啦带着它的孩子在后面穷追不舍。牙次郎平常就缺乏锻炼,才跑了一会儿就已经气喘吁吁,眼看就要被球棒打到,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吱吱啦啦”的粘稠声音,这时就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了,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嘎啦嘎啦竟然躺在了地上,满身都是黏液,它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抱起在它身边哀叫不已的卡拉卡拉,灰溜溜的退了场。而轻易击败它的,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像惠比寿神一样的胖宝宝,嘴里肥厚的大舌头一吞一吐。

“原来是鼠小僧啊。”有人在喊牙次郎的外号,牙次郎转过头,看清来人时又转回去。“怎么是你?”

“今天好像是你生日是吧?……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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