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冷声颂出的教条,莱特颤抖的五指一张,湛蓝的法阵在手中骤然亮起。
一道无形的灵性波纹蓦地扩散开来,飞速掠过了黑裙女人的身体。
虽然明显有些神智不清,她依旧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抬起的指尖蓦地一顿,亮起了桃色的辉光,一道圆形法阵浮现在光芒之中,阵中描绘着两个十指紧扣额头相贴的女子。
“如梦似幻,刻骨铭心……”
飘忽不定的呢喃仿佛梦呓,女人的身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雾,恍惚间变得有些朦胧不清。
第三仪轨·魅影!
虽然听见她颂唱誓言,但青年仍被“温香”缠身,尚且无力阻止,不过他也并不在意。
因为下一刻莱特的鼻尖便一凉,传来了些许刺痛感,缠绕肢体的灵性仿佛融化一般骤然消散,温香仪轨的控制竟然就这样解除了。
感觉到身体一松,青年立刻一抬手,满墙交错的铁棒当即被操控仪轨牵动,接二连三的射向黑裙女人。
而一滴雨珠却先一步落在了她的身上,女人的身影一荡,仿佛是水面一般泛起道道涟漪,随着袅袅升起的青烟破碎在了空气之中。
不过只是转瞬,又一道一模一样的身影浮现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而富含灵性的雨滴则一滴接着一滴落下,迅速化作了一片细密的雨幕,女人的身影不断在雨中闪现消失,最终彻底停在了那片钢铁荆棘之前。
水珠顺着黑裙女人的兜帽不断滚落,隐隐带起几缕几不可查的白烟,显然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幻影了。
疾射的铁棍撕开雨帘转瞬即至,女人却仿佛陷入了呆滞之中,直到铁棍将要触碰到衣裙才蓦地一抬手。
“名花解语,善窃人意。”
第四仪轨·窃意!
莱特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五指一收加紧了对仪轨的控制,可铁棍还是蓦地定在了女人面前。
可那些铁棍却并非是被什么力量所阻挡控制,反倒像是自己停在了那里。
为什么不继续……继续……
继续干什么来着?
青年忽然一怔,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违和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接下来该干什么了。
而另一边的黑裙女人则优雅的拢起双手,透过雨幕望向他,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是防剿局探员……”
女人的声音明显通透了许多,不再是那一成不变的飘忽语调了,“身上有我孩子的气息……你今天见过……不……或许只是间接接触过……”
虽说依旧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她话中的信息却明显多了起来,似乎就连神识也忽然之间清醒了许多。
不过这并不奇怪,作为基于风暴仪第三仪轨的骤雨秘仪,即便失去了原版仪轨滋养、净化的职能,变为了不分敌我影响的酸雨,但依旧保留着清除、毁蚀的职能。
能够暂时抵消污染的侵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但即便是神识稍稍清醒,女人依旧对“孩子”念念不忘,那恐怕就不是遭受污染引发的胡言乱语,而是她真的失去孩子了。
孩子?
是之前儿童失踪事件的受害者吗?
说起来,昨晚西区警分局似乎也有一个黑裙女人在找孩子……
莫非就是她?
正思索着,青年忽然感觉眼前一闪,回过神来之时,一张笼罩在兜帽之下的幽邃面孔便已近在咫尺了。
“是谁呢……一个女孩?”
黑衣女人似乎是察觉了什么,凝视着他喃喃自语道。
海伦?黛比!
莱特霎时间生出了一丝寒意,气血瞬间涌上大脑,几乎是本能的攥紧双手,一拳锤向了黑裙女人,而那些悬于半空的铁棍也被牵动着同时反飞,插向了她的后背。
带着手茧的拳头轰开了雨帘,可临到女人眼前却又蓦地停住了,颤抖着再也无法寸进,参差不齐的铁棍也再度定在了空中,被雨水敲击得叮咚作响。
而这一次,青年也终于确定并非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挡他的攻击,而是发动攻击的想法莫名消失了。
能够窃取抹除他人想法,自然是乐园仪的第四仪轨·窃意了。
莱特本以为靠着这带着腐蚀清除能力的灵性酸雨,便能完美克制女人的幻术,可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太过低估乐园魔女的力量了。
黑裙女人竟然能够不经接触直接偷走想法,那即便是有再多手段,无法对她发起任何攻击也是白搭了。
而另一边的女人却对青年的惊愕毫无反应,只是抬起了带着手套的双手,带着桃色的光华摸向他脸颊。
女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下午发生在巷子中的那一事件,此刻想干什么便也不难猜测了。
虽说防剿局的探员都会在大脑和灵魂设下禁制,防止万一发生了什么导致泄密。
但事关两个女孩的安慰,莱特绝不可能去赌,灵性当即从身体中迸发而出,推动着他飞速向后退去。
黑裙女人自然不会放他离开,仿佛一个幽灵一般紧紧贴着青年,双手依旧不急不缓的摸向他的脸颊。
不过莱特也很清楚,想从等阶更高的女人手中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在后退的同时手指也重新勾勒好了法阵。
随着“千锤百炼,锻铁铸钢”的誓言,定在半空的铁棍瞬间熔融,化作一支熔铁长枪向女人疾速射来。
黑裙女人显然没有料到偷走抹去意图后,他竟然还能出手伤人,毫无防备之下当即被长枪刺入了后心。
凄厉的惨叫随着嘶嘶的炙烤声响起,青烟与蒸汽缭绕的熔铁长枪却并未就此停下,而是毫不减速的继续飞向青年的胸口。
无法发动攻击,但不代表不能自杀!
至于自己会不会死,那已经无关紧要了,遭受如此重创,哪怕她不死也没法逃脱了,防剿局的同事应该就快到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即可。
望着女人胸口飞速亮起的炽红光芒,莱特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可就在此时,周围的一切却忽然一荡,眼中红光仿佛墨水一般幽幽晕开了。
随着红光退去,青年眼中出现的却是一切如常的街巷,既没有满巷交错的钢铁荆棘,也不见了淅淅沥沥的酸雨,更不用说是被炽红的长枪刺穿胸口的黑裙女人了。
方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不过是大梦一场,梦醒之后再也无迹可寻。
莱特怔怔的扫过四周,许久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