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我们的'小圣徒'又在表演他的把戏了。"观礼席上一个金发少年大声嘲笑道,他佩戴着贵族子弟专属的银质肩章。
牧羊犬虚弱地抬起头,舌头舔了舔阿德里安的手指。就在它的尾巴刚摇动一下的瞬间——
"砰!"
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精准贯穿狗的头颅。脑浆和碎骨溅在阿德里安脸上,带着温热腥臭的气息。他抬头望去,莉薇娅站在拱廊的阴影处,手中的十字弩还冒着青烟。她今天穿着见习执事的深蓝色长袍,腰间系着象征惩戒权的红绳,银发束得比平日更紧,衬得下颌线条愈发锐利。
"规则第三条。"她的声音清晰冰冷,回荡在庭院中,"治愈必须配合处决。浪费圣光恩赐者,当受鞭刑三十。"
这是战斗型圣痕的测试,杀死刚被救治的狗就是测试内容,虽说如此,看到刚被自己治好的生物刚才还在感激自己,现在却惨死在自己面前,阿德里安的胃部一阵翻涌,忍着没有吐出来。
不过对于这只牧羊犬来说,或许是个解脱,因为它已经重复治好然后被杀到奄奄一息无数次了,莉维娅很清楚这点,如果不在此结束它的生命,下一次就又会被用于其他战斗型圣痕和治疗型圣痕的测试,无限循环。
月光从彩窗的裂缝斜斜地照进废弃的祷告室,在石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阿德里安蜷缩在角落的长椅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伤口——那是白天圣痕测试留下的痕迹。伤口已经结痂,但皮肉下仍残留着细微的灼痛感,像是被黑烟侵蚀后的余烬。
他从怀中掏出那个粗糙的锡铁玩具兵,借着月光仔细端详。这是七岁那年,他用捡来的废铁片和木炭给莉薇娅做的生日礼物——一个歪歪扭扭的骑士,头盔上刻着简陋的十字花纹。后来她十二岁时又还给了他,说"带着它,圣光会保佑你"。现在想来,这大概是莉薇娅说过最接近安慰的话了。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阿德里安迅速将玩具兵藏进袖口,抬头看见莉薇娅站在门口。她换下了白天的深蓝执事袍,只穿着孤儿院的灰色亚麻睡裙,银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月光下,她的身形显得比平时更加单薄,像个普通的十二岁女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很轻,红瞳在阴影中闪烁。
阿德里安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只狗......它舔了我的手指。"
莉薇娅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身旁坐下。两人的肩膀几乎相碰,但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药草香——是孤儿院澡堂常用的甘菊皂角的气味。
"规则就是规则。"她说,但语气不像白天那么冷硬,"治愈之后必须处决,这是为了维持圣光的纯净。"
阿德里安捏紧了玩具兵,铁片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但它刚才还在......"
"你想被调去焚化炉工作吗?"莉薇娅突然转头看他,红瞳在月光下像两簇小小的火焰,"卡尔上周就因为多嘴,被罚去清理了三天的骨灰。"
这句话让阿德里安闭上了嘴。他想起白天看到的情景——卡尔戴着厚布口罩,满头满脸都是灰白色的粉末。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夜风从破窗吹进来,带着远处焚化炉特有的焦臭味。莉薇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后的XIII烙印。
"给。"她突然从睡裙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扔到阿德里安膝上,"药房的甘草糖......能止疼。"
阿德里安愣了一下。这种糖果是给表现好的孩子的奖励,莉薇娅从来不舍得吃,总是攒起来。他小心地解开布袋,发现里面除了几颗糖,还藏着那枚残缺的银币——边缘刻着"人非羔羊"的字样,只是"人"字的部分已经磨损得几乎看不清了。
"这是......"
"捡的。"莉薇娅迅速站起身,睡裙下摆擦过他的膝盖,"别让执事看见。"
她转身要走,阿德里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的皮肤相触的瞬间,他感觉到她的脉搏跳得飞快。
"莉薇娅,"他低声问,"你相信圣光吗?"
月光下,他看见她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她只是抽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相信与否不重要。规则存在,我们遵守。"
她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阿德里安低头看着手中的银币和玩具兵,突然注意到玩具兵的头盔上有一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刻意划过。
窗外,守夜人的梆子声远远传来。阿德里安将两样东西小心地藏好,那里还躺着那包甘草糖。三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在他的胸口微微发烫,却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在让他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