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多的妖力全都汇聚向了捕兽夹，难以立刻调转回来应付猎人的突袭。
“咔吧。”
坚固的捕兽夹被妖力冲碎，但猎人的刀刃也已经到了苏白眼前。
这个距离，就算苏白迅如鬼火，也无法躲开。
完蛋了。
生死一瞬间，苏白突然想起那道将她从斩首大刀下救下的寒芒。
沈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脑海中竟不受控制地涌出这个令她有些讨厌的名字。
这一次，不会再有踩着飞剑的美少女来救自己了。
可我还，不想死......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或许是沈清这个名字带来了某种莫名的刺激，苏白感觉心脏悬起，血脉喷涌中爆发出野兽天性的狠劲来。
眼前的刀仿佛变慢了，苏白奋力张开嘴，竟死死地咬住了猎人刺过来的短刀。
刀刃与乳齿相碰，紧随而来的就是深入牙髓的剧痛。
苏白舌尖尝到一丝甜腥，愈是发狠地咬住刀身，绝不再让它向前。
可六岁幼狐的力气本就不大，刚刚崩碎捕兽夹耗尽了妖力，此时她哪里还能挡得住一个成年猎人的短刀？
刀刃继续向前，摩擦着牙齿发出刺耳的‘咯咯’声，竟是要把苏白直接从咽喉处捅穿。
还是失败了......
苏白心头一沉，恍惚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突兀地在一人一狐头顶上响起：
“等等，阿羽，住手！”
“啪！”
一条青色的细长尾巴从树木枝丫间挥出，给了猎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高大的猎人被抽得飞了出去，摔进落叶堆里滚了几圈，发出一声清脆的惊呼。
“咕？”
苏白瞪着淡红色的眼睛，一脸懵逼地看着突如其来的变化，嘴上强劲的力道消失，她却还呆呆地叼着短刀，有些不知所措。
我，是不是该跑？
虽然大脑一时转不过来，但身体的本能却替她做出了决定。
小狐狸叼着刀子，转身就想溜，可前爪腕部传来的剧痛却让她失去了平衡，也嗷一声歪进落叶堆里滚了几圈，摔了个四脚朝天。
“啧，还是这么笨，被除妖队抓走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傻乎乎的了。”
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在上边响了起来，仰躺着的苏白这次看了个清楚。
一只晶莹剔透的青蛇吐着粉红色分叉蛇信子，缓缓地摇晃着细长蛇身，从树杈剑探出头来，悠悠地靠近苏白。
“是，是你！”
苏白淡红色的眸子一亮，认出了来蛇。
这不是除妖队囚车里那只话很多嘴很碎的蛇妖嘛！
苏白记得这只蛇妖也是没吃过人的，被沈清挂在马上一并出城，在中途就被扔了下去，没想到才分别没多久，就在这里又见到了。
“哼。”
青蛇傲娇地昂昂脑袋，从树上垂下来，在苏白身旁盘成一圈，用尾巴将受伤的小狐狸扶了起来。
“咳，咳咳。”
一旁被抽飞的猎人阿羽此时也爬起身，一把扯开被青蛇打得松垮了的面布，露出一张与她高大体型不相配的清秀俏脸，瞪了瞪眼睛道：
“你干什么？不忍心就别做这行，你这样我可是不付钱的！”
竟然是个女猎人？！
苏白惊讶了一下，又被其气势汹汹的怒斥吓得缩了缩脖子，往青蛇盘成的小圈中间钻了钻。
“非也非也，今晚不是帮你打了一窝黄皮子了吗？”
青蛇摇摇头，用尾巴尖搭上苏白的脑袋，边安抚她边对猎人说道：
“我们有约在先，与我相识的不杀。”
“空口就说与你相识？不就是只寻常的狐狸吗？”
阿羽皱着眉头一脸嫌恶，这个表情与她脸上那被蛇尾抽出来的又长又圆的红印子配起来，显得莫名色气。
“她可是妖。”
“妖？”
阿羽一挑眉毛，怀疑地打量起小小一只的苏白来，越看越觉得青蛇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可当她看到那只被崩断的厚铁捕兽夹时，眸中当即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啧了啧嘴：
“还真是妖，怎么会有这么弱的妖？”
“呦......”
苏白虽然害怕，却还是忍不住幽怨地叫了一声。
你们一个个的什么意思，我才六个月大，我不该是天才吗？怎么都看不起我。
可惜，她虽然能与蛇妖交流，却不能向后者一样口吐人言，无法向阿羽表达自己的不满。
“既然是你认识的妖，那我就放过她......唉，埋伏了大半个时辰，还以为能得一张金贵的狐皮呢。”
阿羽摸了摸下巴，颇为不甘地盯着苏白如雪般的毛发，眼神令狐头皮发麻。
她看了一会，撇撇嘴将手伸进腰间的布包里掏了掏，摸出一个小袋子丢给蛇妖：
“今天就到这儿吧，答应给你的报酬，明晚还在这儿碰头？”
“行啊。”
蛇妖用尾巴卷起布袋子掂了掂，开心地吐了吐信子。
阿羽也不磨蹭，揉了揉脸上有些发疼的红印子，弯腰抄起短刀和坏掉的捕兽夹，又颇为可惜地看了一眼苏白后，转身就走。
山中猎户的性格大都如此，行事直接迅速，对一点小伤小恩怨毫不在乎。
苏白躲在蛇妖盘成的小圈圈里，警惕地张望着阿羽的背影，直到确认她消失在林中后，才终于放松了几分。
“呜......”
小狐狸紧绷的精神一松，原本身体各处暂且被抑制的疼痛便都一齐涌了上来。
爪子，牙齿，还有被刀刃划破的口腔内壁，此刻都火烧一般的难受，连带着身子骨也疲虚得紧，让她忍不住轻声叫唤了一下。
“你，没事吧？”
开心掂量着小袋子的蛇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怀里还有一只负伤的小狐狸，赶紧吐了吐信子，关切地扭过头来。
“我没事......”
苏白俯低身子，垂着脑袋，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又偏不想在外人面前哭出来，咬了咬乳齿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
“都快哭了还说没事呢？好啦好啦，是我的错，我没立刻认出你，害你受了伤了。”
蛇妖也是活了五十几年了，苏白的小情绪哪里瞒得过她。
她有些不舍地放下布袋，又用尾巴尖抚摸起小狐狸的脑袋来。
冰冰凉凉的蛇尾搭在头顶，一股清凉之意顿时从天灵汇入，苏白感觉身体的疼痛都随之减弱了几分，咕咕了两下细声道：
“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你会和......一个人在一起？”
苏白可是被捆在囚车里游过街的，从向她扔来的无数烂菜叶子臭鸡蛋中可以看出，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族，对妖的态度并不好。
“害，有利可图呗，我被那个沈清丢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想着先打点零工算了。”
蛇妖吐着信子，用脑袋点了点那个布袋子：
“猎户们偶尔会和我们这些小妖合作，我们帮他们寻猎些值钱野兽，他们给我们一些人族才有的物件作为报酬，这种私底下的交易，打我出生起就有了。”
“诶？”
苏白一怔。
我趣，这不就是兽.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