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圣星!赖圣星!你醒醒啊!你别吓我!求求你了,醒过来啊!”
那声音如此熟悉,带着少女特有的清亮,此刻却因恐惧而沙哑颤抖,像一根无形的细线,拼命地将他下坠的灵魂往回拉扯。
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眼皮却重若千斤。光线,起初只是模糊的、跳跃的色块,在他眼前晃动。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属于少女的馨香,混杂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还有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息。
“咳……咳咳……”他猛地咳嗽起来,喉咙里一阵干涩的刺痛,仿佛有沙砾在摩擦。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后脑的伤口,让他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那女声因为他的苏醒而带上了难以抑制的狂喜,紧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呜咽。
赖圣星终于费力地撑开了一条眼缝。
映入眼帘的,是白瑶那张沾满泪痕的俏脸。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头上,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丝戏谑和不羁的漂亮眼眸,此刻却红肿不堪,盛满了惊恐与后怕,以及看到他苏醒后如释重负的庆幸。她半跪在他身边,小巧的鼻尖冻得通红,嘴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白。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他们似乎还在那条阴暗的小巷里,冰冷的墙壁散发着潮湿的霉味。而白瑶,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里,赫然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美工刀!刀尖正对着不远处,巷子的另一端。
顺着刀尖的方向望去,赖圣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虞少初和毕生。
虞少初依旧是一副浓颜孤傲的模样,双手抱在胸前,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丝被打扰计划的不悦和审视。而毕生,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手里那只行凶的黑色哑铃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似乎想上前,又有些忌惮白瑶手中的美工刀。
“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我就跟你们拼了!”白瑶的声音依旧稚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狠劲。她瘦弱的肩膀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但握着美工刀的手却异常稳定,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像一道脆弱却坚决的屏障,将他和那两个不怀好意的人隔开。
而在白瑶的身后,他看到了自己那个破旧的书包,被她紧紧地护在身下。
“白瑶……”赖圣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怎么……回事?”后脑的剧痛让他无法集中精神,记忆像是断裂的胶片,只剩下被袭击前那模糊的惊恐。
“我……我给你打完电话,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那个虞少初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平时在学校里多端着啊,怎么会突然单独约你出来?我就……我就不放心,怕你被骗了,所以就偷偷跟过来了。”白瑶一边死死盯着毕生和虞少初,一边语速飞快地向他解释,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恐惧,“谁知道……谁知道我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那个高个子,毕生,他……他拿着哑铃砸你的头!天啊,赖圣星,你都不知道我当时吓成什么样了!血……好多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
赖圣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一股暖流温柔地包裹。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没心没肺,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小太妹,竟然会在这种生死关头,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保护他。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白瑶立刻察觉,连忙用空着的那只手扶住他,让他勉强靠着冰冷的墙壁。
“你别动!你头上的伤……”白瑶急道,声音带着哭腔。
“笔记本……”赖圣星喘息着,后脑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此刻最关心的,还是那本群青笔记本的安危,“我的……笔记本呢?”
“在我这里!在我这里!”白瑶连忙拍了拍身下的书包,急切地说道,“我看到那个女的,虞少初,在你倒下之后就去翻你的书包,她把你那个蓝色的本子拿出来了!我当时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她的样子,肯定是很重要的东西!我就……我就趁他们没注意,扑上去把本子抢了回来!”
赖圣星这才注意到,白瑶校服的袖子手肘处被磨破了一大块,露出的白皙手臂上一片狰狞的擦伤,混着泥土和血迹,显然是在抢夺笔记本的过程中摔倒或者被推搡所致。她的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着美工刀而有些发白,手背上也有几道浅浅的擦伤。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感动,是愧疚,还有一丝……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悸动。这个傻丫头,她根本不知道那本笔记本意味着什么,却凭着一股蛮劲和对他的担心,硬生生从两个比她高大强壮许多的灵魂“成年人”手中抢回了关键道具。
“傻丫头……”他伸出手,想要拂去她脸上的泪痕,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赖圣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目光转向不远处的虞少初和毕生,声音因为虚弱而显得有些飘忽,但语气却异常冰冷,“虞少初,毕生,你们干得好,接下来到我了。”
虞少初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没想到赖圣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她冷哼一声:“赖圣星,算你命大。不过,那本东西,你保不住多久的。我们都穿回来了。”
毕生则显得有些局促,目光躲闪,不敢与赖圣星对视。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势在必得的一击,竟然没有彻底解决掉赖圣星,反而引出了白瑶这个变数。
“我们走!”赖圣星没有理会虞少初的威胁,对白瑶低声道。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拼的时候,自己身受重伤,白瑶一个女孩子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能抢回笔记本已经是万幸。
“嗯!”白瑶用力点了点头,警惕地用美工刀指着虞少初和毕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赖圣星,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牢牢地抓着书包的背带,将书包甩到自己身前护住。
两人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挪地朝着巷子口退去。每走一步,赖圣星都感觉后脑的伤口像是要炸开一般,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白瑶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支撑住他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她的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虞少初和毕生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追上来。虞少初的眼神阴晴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而毕生,则显得有些犹豫和懊恼。
直到赖圣星和白瑶的身影踉踉跄跄地消失在巷口,融入街道上的人流中,毕生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懊恼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地锤了一下地面:“妈的!就差那么一点!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毕生的脸上。
虞少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清丽的脸庞此刻布满了寒霜,眼神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废物!我早就跟你说过,动手就要干脆利落,直接把他砸死永绝后患!你偏偏要留手,怕出人命?现在好了,人没死透,本子也没拿到手!煮熟的鸭子都能让你给放飞了!”
毕生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闪过一丝屈辱和不甘,但面对盛怒的虞少初,他还是有些畏惧,只能小声辩解道:“我……我当时也没想到那么砸他还不死,而且那个白瑶突然冲出来,手里还拿着刀,我一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没反应过来?”虞少初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鄙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拿着一把破美工刀就把你吓住了?毕生,你以前追我时不要脸、不要命的狠劲呢?穿越回来心性也变小了?刚才但凡你果断一点,直接上去把那个白瑶打晕,本子不就到手了?你偏偏在那里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是足以获得一切的神器!”
毕生被虞少初一番夹枪带棒的训斥,说得面红耳赤,却又无力反驳。他确实是犹豫了。一方面,他没想到赖圣星能这么快醒过来;另一方面,面对突然冲出来拼命的白瑶,他潜意识里还是把她当成了一个跟自己无冤无仇的高中女生,下意识地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伤及无辜。这种在关键时刻的“手软”,让他错失了良机。
他有些不服气地嘟囔道:“未来机会还多着呢!这次失手了,下次再找机会就是了!反正我们已经确定本子在他手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下次?你以为还有那么容易的下次吗?”虞少初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凝重,“你以为,只有我们知道那本笔记本的秘密吗?别忘了,在同学会上,在他赖圣星念出故事,让时间倒流的时候,可不止我们两个人经历了那诡异的时空扭曲!大哥张弛、包皮,甚至那个看起来糊里糊涂的郑明明老师……二十几个人,他们当时都在场!你觉得他们都是傻子吗?他们会猜不到是那个笔记本有鬼吗?”
虞少初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眼神中闪烁着一种混杂着贪婪和忌惮的复杂光芒:“那本笔记本,拥有重启时空、书写命运的力量!这种诱惑,谁能抵挡?现在,恐怕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在暗中盯着赖圣星,盯着他手上那本群青笔记本!我们错过了这次机会,下一次,面对的竞争对手,可能就不止赖圣星一个人了!”
听到虞少初的分析,毕生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不是唯一的知情者,一场围绕着群青笔记本的暗战,恐怕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另一边,赖圣星在白瑶的搀扶下,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那条充满血腥味的小巷。两人不敢走大路,专挑一些偏僻的街道和小胡同穿行,直到跑出很远,确认身后并没有人跟踪,才在一处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停了下来。
“呼……呼……应该……应该暂时安全了。”赖圣星靠在冰凉的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后脑勺的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心跳都带动着神经末梢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你的脸色好难看……”白瑶蹲在他面前,一脸焦急和担忧,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她的手因为紧张和后怕,还在微微发抖。
赖圣星勉强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暂时还死不了。他知道,现在绝不是示弱的时候,他必须尽快冷静下来,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他看着白瑶,少女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校服上也沾染了尘土和他的血迹,手臂上的擦伤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刺眼。心中百感交集,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在四肢百骸中流淌。
沉默了良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瑶,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异常清晰:“白瑶,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所有的事情。”
白瑶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你说,我听着。不管是什么事,我都相信你。”
于是,赖圣星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经历的匪夷所思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向白瑶娓娓道来。
他从那个让他一无所有的中年同学会开始说起,讲到大哥张弛递给他的那本诡异的群青色活页本,讲到他无意中念出本子上自己年少时中二的涂鸦,然后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扭曲,他和在场的二十几名同学老师一起,灵魂穿越回了1998年的高二课堂。
他讲到群青笔记本那逆天的异能——“存档读档”的SL大法,他实验发现:每当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新的故事并念出来,时间就会倒流回七天之前,而未来的七天,将会严格按照他所书写的内容发展。
他讲到自己第一次穿越回来后,如何欣喜若狂,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如何在课堂上迫不及待地写下让父亲炒股赚大钱的故事,然后当着虞少初、毕生、大哥张弛和包皮等人的面念了出来,导致时间第二次倒流,也让这些人一同经历了那场时空震荡。他不清楚其他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能不能记住之前时间线的事,他估计大概率可以。
他讲到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想要挽回濒临破碎的婚姻,想要拯救未来会患癌的母亲,想要弥补人生中所有的遗憾。
白瑶安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震惊、难以置信,到后来的凝重、若有所思。她的小嘴微张着,仿佛在听一个光怪陆离的神话故事。昏黄的路灯光线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
当赖圣星讲完这一切,他有些紧张地看着白瑶,等待着她的反应。他不知道,这个并没有经历过穿越,也没有任何前一条时间线记忆的少女,能否接受如此荒诞的事实。
“所以……”白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说的……都是真的?穿越时空……用笔记本改写命运……还有,那些和你一起从未来回来的人……”
赖圣星苦笑一声,抬手指了指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如果不是真的,你觉得,虞少初和毕生,会冒着杀人的风险,也要抢我这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破笔记本吗?他们和我一样,都带着未来的记忆回来了,他们也知道这本笔记本的价值。”
白瑶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她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那片火辣辣的擦伤,又想起了刚才巷子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毕生狰狞的面孔,虞少初冰冷的眼神,以及赖圣星倒在血泊中的惨状。这些都无比真实地提醒着她,赖圣星所说的一切,恐怕并非虚言。
“所以……那天在教室里,你趴在桌子上写东西,我笑话你YY……其实你是在……在改写你父亲的命运?”白瑶突然想起了几天前那个普通的午后,赖圣星反常的举动,以及他当时看她时,那种复杂到让她心慌的眼神。
“嗯。”赖圣星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痛楚,“那时候,我刚经历完一场失败透顶的人生。妻子……也就是未来的你,跟我离了婚,我破产了,负债累累,母亲也患上了癌症去世了……我一无所有,像条丧家之犬。所以,当我发现有机会回到过去,有机会改变这一切的时候,我几乎是疯了一样,只想抓住这唯一的希望。”
听到“未来的你,跟我离了婚”,白瑶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茫然。她无法想象,自己未来会和眼前的这个男生结婚,然后又离婚。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过遥远和陌生。但她能感受到赖圣星话语中那深切的痛苦和绝望。
“那……你说的那些,和你一起穿越回来的同学老师,他们……他们也都知道,是你第二次让时间倒流了?”白瑶很快抓住了问题的关键,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恐怕是的。”赖圣星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我第二次在教室里念故事的时候,虞少初、毕生、大哥张弛、包皮,他们几个都在场,都清清楚楚地经历了那次时空扭曲。以他们的城府和智商,不难猜到是我手上的群青笔记本再次发动了能力。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想要抢夺笔记本。”
他顿了顿,声音因为压抑的愤怒而显得有些嘶哑:“白瑶,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得多。你仔细想想,一本可以无限次重启时间、随心所欲改写命运的神器,对于那些带着未来几十年记忆和经历,以及对现实充满了各种不满和欲望的成年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瑶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她虽然单纯,但并不愚蠢。她能想象得到,这种诱惑有多么巨大,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他们……他们会不择手段地……抢夺这本笔记本。”她声音发颤地说道,握着赖圣星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
“没错!”赖圣星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那是经历过社会毒打和背叛后才会有的眼神,“这已经不是什么同学情谊、师生情份了!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夺,一场……围绕着群青笔记本的,惨烈的大逃杀!”
“大逃杀?”白瑶倒吸了一口凉气,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不……不至于吧?大家毕竟都是同学,就算……就算想要那本笔记本,也不至于……真的会杀人吧?”她还是无法将平日里那些嘻嘻哈哈、或者埋头苦读的同学们,与“杀人”这两个字联系起来。
“同学?”赖圣星自嘲地冷笑一声,笑容中充满了苦涩和悲凉,“白瑶,你太天真了。或者说,我之前也太天真了!我差点忘了,和我一起穿越回来的那二十几个人,他们虽然披着十七八岁少男少女的皮囊,但他们的灵魂,却是在未来那个残酷的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十几、二十几年的成年人!他们比谁都清楚什么是利益,什么是残酷,什么是弱肉强食,什么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为了得到这本可以让他们为所欲为的笔记本,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杀人?哼,对他们中的某些人来说,恐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想起了中年同学会上,大哥张弛那看似豪爽实则精明算计的眼神;想起了虞少初那深藏不露的野心和在未来嫁入小豪门的风光;想起了毕生在未来金融圈的狠辣名声。这些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刚才在巷子里发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那我们现在……现在该怎么办?”白瑶彻底慌了神,声音带着哭腔。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转学生,过着简单而略带叛逆的校园生活,何曾想过自己会被卷入如此匪夷所思、血腥残酷的事件之中?她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依赖身边的赖圣星。
赖圣星沉默了片刻,后脑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也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他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要么,被那些人像猎物一样追杀,最终失去笔记本,甚至失去生命;要么,就只能……反击!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如同在悬崖边挣扎的困兽,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现在,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笔记本,再次重启时间!”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再……再次重启?”白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对!”赖圣星咬了咬牙,声音中透出一股令人心悸的狠戾,“这一次,我要把所有和我一起穿越回来的人,全都从这个世界上抹掉!我要在笔记本上写下他们的死亡!只有他们都死了,我们才能高枕无忧!那本群青笔记本,也才能真正、彻底地属于我一个人!”
他说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自己都感到一阵心悸。那可是二十几条鲜活的生命啊!虽然他们是潜在的敌人,但要亲手写下他们的死亡,无异于扮演上帝的角色,进行一场冷酷的审判。
他以为,当白瑶听到这个疯狂而残忍的计划时,会感到害怕,会犹豫,甚至会出言反对。毕竟,这和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善良和单纯,相去甚远。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白瑶在短暂的震惊和沉默之后,竟然缓缓地抬起头,那双原本盛满惊恐的漂亮眼眸中,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一种与她年龄和外表极不相符的狠辣与决绝。
“好!”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就这么办!赖圣星,我相信你!既然他们想置你于死地,想要抢你的东西,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让他们……都去死好了!”
赖圣星彻底愣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凛冽杀气的少女。这一刻的白瑶,让他感到无比的陌生。在他模糊的、关于未来婚姻的记忆中,白瑶虽然脾气有些火爆,有些小太妹的习气,但本质上,她应该还是个内心柔软、善良的女孩,她会因为流浪猫而伤感,会因为电影里的悲剧情节而落泪。他从不知道,在她看似有些叛逆和单纯的外表之下,竟然还隐藏着如此果决、甚至可以说是冷酷的一面。
是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彻底激发了她潜藏在骨子里的狠劲?还是因为对他的极度信任和依赖,让她愿意不顾一切地站在他这边,陪他一起堕入这无边的疯狂?
赖圣星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未来的妻子,无论是过去的她,现在的她,还是未来的她。她就像一本充满了未知和惊喜的书,等待着他去一页页翻阅。
不管怎样,此刻白瑶的决断,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他冰冷而疲惫的心脏。他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去我家吧。”白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有些冰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家现在没人,我爸妈都出差了,要下周才回来。那里比较安全。我们就在我家,把那些……想要害你的人,都写进你的故事里!”
赖圣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任由白瑶搀扶着他,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夜风吹过,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那种奇妙而坚固的羁绊。
白瑶的家,也在这个充满了年代感的老旧居民区,是一栋带着小院子的二层独立小楼,刷着淡黄色的外墙漆,看起来比周围那些普通的单元楼要气派不少。看得出来,白瑶的家境应该相当殷实。
两人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行人,悄无声息地进了白瑶家的院子。白瑶用钥匙打开房门,先是警惕地探头进去张望了一下,确认屋里没有任何异样,才松了口气,将赖圣星扶了进去。
她熟练地锁好院门和房门,拉上窗帘,然后才将赖圣星扶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好了,这里应该安全了。”白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的一番折腾,也让她精疲力尽。她从赖圣星肩上卸下那个沉甸甸的书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了那本散发着淡淡油墨清香的群青色活页笔记本。
看着这本差点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却又承载着他所有希望的笔记本,赖圣星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它既是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无尽的灾祸与纷争;又是阿拉丁的神灯,能够满足他改变命运的愿望。
“你想好……具体要怎么写了吗?”白瑶将笔记本轻轻地放在赖圣星面前的茶几上,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尽管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但一想到即将要亲手“策划”二十几条人命的终结,她的内心还是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赖圣星接过笔记本,冰凉的封面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摒除脑中的杂念,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和理智。他知道,这一次的书写,至关重要,绝对不能再出现任何差错,否则,他和白瑶都将万劫不复。
他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着高二时期发生过的每一件重要的事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个最合适的“意外”发生的节点。
“我们班……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周我们全班都去春游了。”赖圣星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去的青峰山风景区。时间……应该就是下周三。”
“春游?”白瑶愣了一下。
“对,春游。”赖圣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这是一个绝佳的节点。全班同学,包括郑明明老师,都会参加。我们可以写……在春游的途中,我们班乘坐的那辆大巴车,因为……比如说,雨天路滑,刹车失灵,或者司机疲劳驾驶,在一个险峻的盘山公路上,不幸发生了严重的侧翻事故……”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轻松,但话语中所描绘的场景,却充满了血腥和死亡的气息,让白瑶听得心惊肉跳,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然后呢?”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追问道。
“然后……”赖圣星的眼神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般凛冽,“车上所有参加了那场同学会,并且和我一样,灵魂穿越回来的师生,包括大哥张弛、虞少初、毕生、包皮……还有郑明明老师,以及其他所有我能想起来名字的人……他们,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惨烈车祸中,无一生还。全部……死亡。其他人,包括我们无伤生还。”
当“全部死亡”这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时,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白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脸色苍白如纸。但她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赖圣星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般,给予他无声却坚定的支持。
“这样……真的可以吗?写下来……他们就真的会……”她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力量,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一定可以!”赖圣星的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或者说,是破釜沉舟的决绝,“只要我把这个故事完整地写下来,再清晰地念出来,时间就会立刻倒流回七天之前!而未来的这七天之内所发生的一切,包括春游事故,都会严格按照我写下的剧本上演!他们,所有对我们有威胁的人,都会在那场‘意外’的春游车祸中,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翻开群青笔记本崭新的一页,从口袋里摸出那支在教室里用过的圆珠笔。笔尖悬停在洁白的纸张上方,他已经开始在脑海中打磨着每一个字句,力求精准、致命,不留任何漏洞。
他要写下每一个需要“清除”的名字,要写下事故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要写下他们惨不忍睹的死状……
就在他凝聚心神,准备落笔的那一刹那——
“铃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而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平地惊雷般,骤然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里响彻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赖圣星和白瑶一大跳!
赖圣星的心脏猛地一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是谁?究竟是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给他?!
他有些烦躁,甚至带着一丝被惊扰计划的恼怒,从口袋里掏出那台屏幕小得可怜的诺基亚黑白屏手机。
手机屏幕上,一个熟悉的名字,正固执地闪烁跳动着。
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赖圣星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圆珠笔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半空中。
来电显示——包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