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看谁的拳头更硬?”
莱昂哈德打完最后一发炮弹,丝毫没有退缩,他闪电般的飞驰到两名盔甲残破不堪,还在负隅顽抗的重装机兵身后。速度之快,即使是盯着他扫射的子弹,竟也慢过了他冲出掩体的身影一筹……
执行长官抄起手里的长管炮,用常人几乎不可想象的神力旋转猛击,瞬间将早已不堪重负的重装机兵的脑袋打的飞出三丈。接着他迅速掏出手枪,将子弹不偏不倚的送入另一只钢铁怪兽崩开的装甲缝隙里。彻底摧毁了他体内脆弱的“人类部分”。
“唔啊——”
重装机兵的惨叫低沉又带着些许电子杂音,听起来十分怪诞。但我们已经习惯了。
如果今夜的战斗让我们学到什么,那就是一旦汉莎的战士豁出一切,没有什么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甲,在子弹和爆炸的持续冲击下会崩裂,露出弱点的重装机兵,和凡人的血肉之躯一样会流血、死亡。
战斗,死亡,毁灭。核打击击中汉莎城后,身处地下世界的复仇者们眼里只剩杀戮。
“前方发现热源聚集,小心爆炸物——!”
在我提醒前方隧道里的危险的同时,爆炸已经发生了。
早已被血肉模糊双眼的战士靠着本能纷纷向后卧倒。
剧烈的冲击波沿着隧道几乎将我的头盔掀飞,本就摇摇欲坠的战前通道终于不堪重负,大量混凝土瓦砾夹杂着沙土,尽数落下。
“后撤!”
莱昂哈德向后一挥手,拽起两个即将躲闪不及的无畏队员避开崩塌的瓦砾,勉强退到了安全地带。有两三个躲闪不及的战士瞬间被废墟吞没,生死未卜。
“这条路堵住了,技术军士,你快找别的路,我们继续追!”
杀红眼的无畏队员扭过头,朝我大声吼道。
“扫描显示东北方向还有一个洞口,但我不确定——”我说。
“现在谁知道哪是东北?”
我一愣,也对。在这崎岖的隧道里,除非有定位仪,谁知道自己面朝何处?
“在我的右手边,贴墙大概两百米,有个裂缝,他们从那跑了。”
战前的地下隧道无比错综复杂,也正是因此,即使我们奋不顾身的追击逃走的叛军。由于叛军早于我们一步利用这里,所以凭借对地形的熟悉,他们且战且退,一边还用炸弹爆破后路。虽然我们咬的很紧,让叛军留下了数以百计的尸体。可最终还是有许多今晚的袭击者消失在洞穴彷佛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我们前方的另一条岔路传来了繁杂的军靴奔跑声,听起来有一支大军正飞速扑向我们!
无需指挥,在场所有人立刻拿起武器,寻找掩体,严阵以待。只等“敌人”露头就施以迎头痛击。
“不要开火!”莱昂哈德突然举起手,大声吼道。“友军!“共和国无畏队第一重装旅。”
在隧道里,声音传递的尤其清晰。
“首都防卫方面军,第8、12、13小队,代号‘汉堡’‘破坏神’‘原始人’。”
“灰钢防卫军。”
“停止攻击,敌人已肃清,不要开火。”
莱昂哈德说完,隧道里短暂的鸦雀无声。
互报身份后,所有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放下警惕,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拿着武器靠近对方,直到确认对方身上的军装是自己人的,才勉强放松绷紧已久的神经。
利用这千载难逢的冷静机会,莱昂哈德立刻命令所有人原地稍息(字面意思的稍微休息)。
一路鲁莽的追击,我们已承受了许多伤亡。如果不及时休整救助伤员,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因为伤势或前方的诡雷而无端丧生。
我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叶芙蕾娜。不幸中的万幸是,在跟上来前,我遇到了那位身穿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正是我们突入学院时救下的人质。
我把昏迷不醒的叶芙蕾娜托付给了武器研究署的学生们照顾,拿上她手里带来的额外支援机器人,一路跟着复仇的战友们推进,不断战斗直到现在。
得知汉莎遭遇核打击的瞬间,我心里早已经没有什么侥幸了。只奢望叶芙蕾娜和雪莉爱菈平平安安,不要有事。
“老虎钳,你把雷达修好了!”
身后传来热切的嗓音,有人拍了我一下。我扭头一看,拳击手泰格正扛着机枪,腹肌挂满弹链的站在我面前。
他为我递来了一瓶不知从哪找到的黑色易拉罐,我喝了一口,发现是带气的番茄味能量饮料。
这是拳击手休息期间用来恢复体力的圣物,冰饮更佳。此时这玩意入口,简直比任何仙露琼浆都爽上百倍。
“谢天谢地,杜戈尔,你真的做到了!冈萨雷斯就说你们一定会成功的!真险啊,就差一点咱们的老家就要被炸飞了,跟你一起去的大伙没事吧?”
泰格拿出毛巾,为我擦擦汗水。
“……没事,他们现在在避难……至少我离开前都好好的。”
我回答,舌尖迫不及待的渴求着滋润。
严格来说,有人受伤有人挂彩,除了叶芙蕾娜之外,其他人暂无性命之忧,事到如今还活着就不错了。
叶芙蕾娜……
她的安危彷佛一团阴影,只要我一想,就立刻压迫着我的胸口,令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将剩下的大半瓶饮料一饮而尽,总算压制了一点点身体的疲劳。拖着依旧疲惫的身体,我勉强赶到莱昂哈德身边。看到了令我宽慰的场景:“渔夫”和冈萨雷斯正跟元首站在一起,所有人正紧迫的交谈着什么。
冈萨雷斯老爹也光着黝黑发亮的上半身,下身穿着条黑色方形短裤,一副拳击手打扮。肩上还披着拳击手的白色浴巾,只是浴巾已经沾满尘土和鲜血。
他身边是一大群手持轻武器乃至冷兵器的工业区兄弟,其中一些人身上缠着带血的绷带。在黑暗的隧道中,人数一眼望不到头。
叛军进攻的时候,拳击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以老爹的号召力,瞬间把所有人组织起来只是水到渠成的事。
人群的另一侧,渔夫正在跟莱昂哈德报告。看起来另外几支小队的队长都无了,按照惯例,渔夫接任了群龙无首的几支小队,指挥着损失惨重的守军进行反击。
“我接到长官突入隧道的命令就立刻执行了!大部分沿途敌人已被消灭,仍有一部分在逃……”
“导弹击中了哪里?”莱昂哈德迫切的问。
“我看见一枚核弹击中了共和国议会方向,在那边空爆了。好像还有一枚在军管局总部方向爆炸,两朵蘑菇云,该死!”冈萨雷斯说:“他们要的是彻底毁灭汉莎,即使我们蓄势待发,严阵以待,他们依然试图撕碎陷阱。”
莱昂哈德握了握拳:“这意味着我们的敌人已经穷途末路了。工业区呢?有受到打击吗?”
冈萨雷斯摇摇头:“有,我们被轰炸,很多人牺牲了,但我们提前把武库转移到地堡深处了。他们的空袭没达到目的。雷达恢复以后,拉扎尔用…新装备拦截住了两颗导弹。斯卡蕾特现在正在指挥大家重整旗鼓。”
闻听这句话,我长舒一口气。
我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与我亲近的人侥幸躲过了核武器的致命打击固然值得开心,可屠刀最终还是落到了其他同胞的头上……
渔夫道:“长官,这里尽是岔路,我们要继续追击叛军吗?”
莱昂哈德皱起眉头,一时陷入沉思。
一名无畏队员立刻上前道:“长官,绝不能让叛军就这么逃走!我们早已无惧牺牲,下令吧!”
我赶紧走上前,突兀的举起手:“莱昂哈德长官,眼下我有一个办法能拦截叛军,但这个方法存在风险。”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向我看齐。莱昂哈德转向我:
“不必顾忌,杜戈尔,告诉我们你的想法!”
我端起手中的黑匣子,虽然两台支援机器人早已在帮战友拆除地雷时损毁,但黑匣子上的操作系统和屏幕依然完好无损。
“新一代的支援机器人已经加装了克里格教授设计的追踪装置。这种装置能靠磁力吸附在金属载具上,外表像常见的弹片,非常不显眼。内置的定位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送一次电磁波,告知自己的方位。我趁着刚才的混战,在几名仓促逃离的叛军重装机兵身上装了这个……”
不知道该说是冷静还是冷酷,总之,就在所有人心中只剩仇恨的时侯。叶芙蕾娜的话让我勉强守住理智,所以我随机应变的想到了这个主意,成功付诸实施。
那名激进的无畏队员闻言,顾不得其他人的反应,立刻赞许:“干得好,技术军士!告诉我们这些畜牲现在在哪?!”
我摇摇头,遗憾道:“在隧道里信号的传输效果非常糟糕,所以我无法追踪到他们的逃跑路线。但敌人如果要逃离,一定会从某个通向恶土的出口回到陆地,届时我就能尝试追踪发射器的信号了。叛军手里的导弹体积非常大,一定是在恶土某处的秘密据点里发射的。只要跟随重装机兵的讯号,也许可以找到发射核弹的位置……只是……时间紧迫,发射器随时可能被发现,最后一无所获。”
“追踪器的范围有多大?”莱昂哈德紧迫的问。
“还没有完全验证过,可能几公里,可能十几公里,我隐约记得设计时的半径就是这样,不会更大了。”我回答。
莱昂哈德环视四周,又问:“还有谁有更好的方案吗?”
见无人回答,无线电里也是杂音阵阵。执行长官沉思几秒,抬起头:“很好,不能浪费任何时间了,我去截停他们!”
“你?元首,让我——”渔夫惊讶的睁开眼。
莱昂哈德轻轻一挥手:“我不允许任务失败,没人比我更胜任。为我准备一台载具。不需要防护,越快越好。我去截停叛军,你们以最快速度支援。”
“……我手里所有的‘牧羊人’都在跟重装机兵的交火中损毁了。我立刻联系附近的友军——”
渔夫说着准备操作无线电。
但隧道里的无线电信号几乎没有,核爆后的冲击使得许多通讯当即中断。
看着沉默又焦急的莱昂哈德,我继续擅自发言到:
“长官!我的三轮摩托就在工业区。军用改的,够轻,够快,没限速。”
前提是我家没在工业区遭受的轰炸中被夷为平地摧毁。
但即使那样也无伤大雅,三轮摩托这种东西在工业区数不胜数,当然我亲手改造过的,终究跟那些量产货档次不同(要是这点自信都没,我还算什么机械师?)。
莱昂哈德嘴角露出一道危险的笑容,他赞许的看着我。
对我提出的危险计划,他的态度显然已写在脸上。
“你还撑得住吗,杜戈尔?”
我微微一笑,逞强说:“小意思!”
“我们去结束这场战斗。”
“乐意效劳,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