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里？
我在我的家里。
你的家人在哪里？
在我的身边，爱着我。
幸福总是短暂而脆弱。
你的家人在哪里？
回应的是沉默。
我的肠胃代替我回答，我的眼泪代替我回答。
你的家人在哪里？
我看看四周。
父亲的手在一匹马尾巴上，母亲的手在另一匹上。
温柔慈爱的声音在我心里。
小朋友，你的家人在哪里？
在游乐园。
我们一起游玩凯瑟琳的转轮。
我的好友，你在哪里？
他穿在你的身上。
母亲，请不要为我呼吸，像那染血的鹰。
我如此祈求上苍。
奉上女儿的一片，我和母亲的脐带。
我醒了过来。
我是出生在死人堆的婴儿。
我是转轮上碎掉的骨和肉。
我是野兽利齿下的食粮。
我是沙漠中没有寻到绿洲的旅人
我是盘中切下的肉片。
我是饥荒中亲吻泥土的人。
我是沉向海底的人。
我是身体被虫子蛀空的树。
我是火堆中飘出的灰烬。
我是从天空坠向大地的流星。
我是开水泡开的茶叶。
五驾马车载着我远行，去往五个不同的方向。
我是黑暗石室中的面壁者。
泥土落在我的身上，没过我的头顶。
我的血流进水中。
充满药物的针管扎进我的胳膊，从此我疯狂渴求那唯一的光明。
我是汽车轮胎下的痕迹。
我是融化的雪。
我学着“母亲”，用背后的肺呼吸。
我是充了气的气球。
我是一枚海胆。
电线缠绕在我的身上。
……
不要着急，他说。
一半会令人更加痛苦。
而且要慢。
早饭是恶臭的棕色馒头和黄色的茶水。
如何呢？他狞笑着。
粗暴的鬣狗，闯入无人的后院。
它糟蹋一通，也就走了。
凶残的狼闯了进来，咬着常青藤把它拖了出去。
狐狸看着后院，没有进去，跳起来摘下树上的两个桃子。
兔子摘了两颗樱桃。
猴子扯下一片芭蕉叶。
牛踩烂了香蕉。
猪拱掉了萝卜。
他抓住你的舌头。
你该学着换位思考，“体谅”你的家人。他说。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
……
令九醒了过来，在病床上。他双眼血红，咆哮着，然而没有一人回应。
只有镇静剂一针接一针的推入他的身体。
余江站在病床边，拍了拍手，房间内鸦雀无声。
“下一次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可是令九却像没听到一样，他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理智，像一头动物，愤怒的牲畜。
余江摇摇头，掩上门。他走到最近的公共终端，请求与曲星城通讯。
“滴…”AI发出了讯号，但是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终端发出一声异响，随后显示了一条身份验证请求。
余江看着屏幕，像是早已知道什么，他把瞳孔对准扫描仪。
他听到一条留言：“当你听到这条消息时，我已经被伦理维系中心带走。如果九号没有活尸化，就把最后的记忆给他。如果他已经僵死，立即找到七号，解析最后的记忆，然后把所有数据送到圣堂。密钥已发送到未来实验室的终端，记住，一定要快。”
来不及了，你晚了一步。余江在心里默念。
混乱控制中心已经启动了战略武器，有穷宇宙矩阵只能确保不到一半的新人类存活。
矩阵会随机剥离大宇宙中无限多区域的空间，然后整合成一个新的无限宇宙，但没有人知道这些区域融合后会是什么样子，又有谁能够幸存。
他回到病房，九号，或者说令九，正直挺挺地坐在床上，双眼空洞。他挥了挥手，没有反应，显然已经和植物人没有两样。
时间回到不久之前，曲星城的穿梭机在离开超空间后被拦截。“请下来。”穿梭机外面传来喊声。
曲星城打开舱门，站立在一片虚空之中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走了出来，空间站大小的浮游牢笼随之显现。
他使用机械眼观察，牢笼外部的空间正在扭曲，显然这片区域正在从宇宙中剥离，形成一个独立的小型宇宙。
“我们是伦理维系中心。”来人取出证件，“您因违反《过程伦理法案》已被正式批捕。”
他没有理会。
“深渊魔法。”曲星城第一次主动咏唱，“法力虚空…”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空间中的魔能开始急剧减少。几个人倒下了，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不动，只是看着。
“不要抵抗，即使杀光我们你也出不去，这笼子不依靠魔力。”其中一人开口。“不，他可能想利用魔力反噬自杀，阻止他。”另一人发动了沉默魔法。
空间裂隙中伸出纤细的光线缠住了曲星城的四肢。
完全丧失抵抗能力。
“呵呵…”他笑了，“你们真的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伦理维系中心不会对大规模犯罪背后的真相一无所知吧？”
“你的行径早已无法容忍，但既然处于战争状态，你所追求的结果已经不可能了，为什么要继续用那种手段获取真相？到目前为止，九个人造人牺牲了七位，却没有相应的收获。”
“你的行为已经践踏了人权。”为首的人义正言辞。
曲星城此时表现的冷静终于引起了调查人员的怀疑。面对这种道德指控，他居然一点反应没有？
“你们谁比较熟悉他？”队长问道。
一个魁梧男子站了出来，身上佩戴着一枚徽章。
“他还是个警察时，我和他有合作。”他一边扫描，一边摸着胸前那枚徽章。
曲星城看了一眼他的徽章，那是颁发给警方线人的。
几分钟后，扫描结束。
“他不是AI，只是少了一部分记忆，我们没有抓错人。”检查的人做出结论。
此时在遥远的另一边，十字军舰队刚刚失联。
“你为什么不愿死呢？”冥冥中，令九听到有人对他这么说。“为什么？为什么？我用尽了所有的极刑折磨，用幻境让你反复从天堂坠入地狱，你为什么还没有麻木？”
“只差一点！其他人全部都被折磨成了行尸走肉，你为什么就是不死心！为什么不肯成全我？只要你丧失了情感，我就能离开了，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人疯狂咆哮着。
“你还不明白吗？地球上只剩我们两个活人，只要你心死，游戏就结束了，结束了！”那人碎碎念着，拿浸了盐水的鞭子恶狠狠地抽打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