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星歌剧院对面的咖啡厅中，两位少女相对而坐，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试探与触碰，却始终一言不发。
莎莉微微低头，她的怀中依旧抱着一本书，似乎这样能给她带来些许安全感。
透过余光，她偷偷观察着对面的少女。
相比与第一次见面，少女并没有太大变化——一袭漆黑长发，还有繁复沉重的礼裙，仿佛滴血般的眼眸如同红宝石，却不知为何，少了一分灵动。
精神一阵恍惚，隐约之间，她似乎瞥到一抹苍白，但当她回过神，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艾薇琳小姐。”莎莉鼓起勇气开口，“又见面了......”
艾薇琳默然，她的心中同样忐忑，但最终还是开口：
“莎莉，你不逃跑吗？”
莎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愧疚，她灰色的眼眸小心翼翼地抬起，悄悄观察对面的两人。
艾薇琳小姐的脸色依旧没有变化，平静如水，但她身后的女仆——那个正体不明的存在，此刻正在对着自己微笑。
刻骨的、恶毒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剥皮抽骨的，微笑。
莎莉的心脏猛地抽动，她大口喘息着，强行控制着意识，不去在意对面的女仆。
“艾薇琳小姐，你......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莎莉的声音压得更低，她特意换上敬辞，尽可能地避免触怒少女，以及苍白的女仆。
她想不通，为什么面前这两位非人的存在，会出现在卡里克区的中心——这里是人类的地域，基金会也坐落于此。
“只是来办一些事......”艾薇琳轻轻叹气，她习惯性地转头向窗外看去，所见只有一片漆黑。
“歌剧院里出了点问题，我是来调查的。”
“调......查？”
熟悉的词汇，让莎莉不由得心生疑惑。
艾薇琳小姐是来调查的——调查什么？
难不成......是那个任务......
莎莉回想起那张她不敢取走的便签贴，整整需要一支调查小队的任务，让她始终不敢冒险——若不是家中急缺钱，她不会产生半点尝试的想法。
而那个任务的内容，就是调查暮星歌剧院的异常......
莎莉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在歌剧院门口，仍有寥寥几人滞留在那里，他们脸上或多或少残留着陶醉的神情，久久不愿离开。
但从没有任何一场正常的歌剧，能在结束之后依然让人不能忘怀，至少莎莉没有见过。
不，不。
她首先应当关注的是，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艾薇琳小姐究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莎莉，恐怕你想的不错。”艾薇琳又叹了口气，让莎莉心中一惊。
“这是基金会的任务。”
“？？！”
莎莉瞳孔骤缩。
基金会？！可艾薇琳小姐不是？
为什么基金会，会接纳非人的存在，还是这种能够轻而易举取走他人性命的......
莎莉看向艾薇琳身后的女仆——这位存在曾向她展示过玫瑰庄园花坛之下的秘密，那如血般旺盛的玫瑰，并不仅是用泥土哺育。
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恐慌，莎莉下意识想起身逃跑，但在女仆近乎威胁的目光下，不敢动弹。
或许，她加入基金会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没人告诉她，这些所谓的任务会涉及如此怪异恐怖的事；也没人告诉她，她将与漆黑的怪物处于同一屋檐下。
但，
如果不加入基金会，就得不到足够的钱，这对她来说，同样是死路一条......
“不要惊慌，莎莉。”
艾薇琳低声安抚，但她的语气中有着些许担忧，以及一丝疏远：
“我只是个例外，基金会的其他成员，都是正常人。”
她顿了顿，
“你把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人了吗？”
若有若无的目光投射在脸上，除此之外还有女仆近乎威胁的笑容，主仆二人的注视无比沉重，让莎莉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疯狂摇头，如同筛糠。
“我没有、我没有......”
“是吗？”
艾薇琳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莎莉的错觉，少女的嘴角放松了些许。
“话说，莎莉。”
“艾薇琳小姐？”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她关注已久的任务被人取走，她不得不一路追到暮星歌剧院。
“也是因为调查，对吗？”
还没等莎莉开口，艾薇琳就继续说道：
“我还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你很缺钱——可惜我手上也没有多少。”
“抱歉......”
莎莉愣住了，她第一次抬头，正视面前的少女。
少女精致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相比于第一次见面，她似乎变得更加冷淡，但莎莉依旧可以看出，少女并没有什么恶意。
“......”
或许是被非人的身份蒙蔽了理智，又或许是对于陌生存在的下意识拒绝——除却少女背后的女仆，艾薇琳小姐似乎从始至终，都没有对她展露过恶意。
“如果你也想参与这次调查，就跟我来吧。”
少女又开始说话，她伸手摸了摸背后女仆的裙摆，似乎准备离开咖啡店，“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轮椅滚动的声音响起，少女的身影逐渐远去，莎莉再度低头，一动不动，直到少女离开咖啡厅。
头顶突然投下一片漆黑的阴影。
“如果你敢泄露分毫......”
“我会将你的舌头扯下，将你的心脏挖出。”
恶毒的话语过后，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莎莉的身体抖了抖。
......
一刻钟后，暮星歌剧院内部。
暗红的帷幕不知何时拉上，暗淡的灯光洒在残缺的舞台边缘，反射出压抑的光芒，呈阶梯状分部的靠椅围成半弧，拱卫着中央。
咚、咚。
那是缇娅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它在空荡荡的歌剧院中回响，仿佛某人的絮语。
“有问题。”
强烈的灵感一闪而过，仿佛与过往模糊的记忆遥相呼应，艾薇琳有种直觉，此处一定潜伏着某种存在。
可惜她的目光受限，只能看到周围的座椅，还有身后的女仆。
“莎莉，在这座歌剧院里，你看到了什么？”
或许是临时起意，又或者是作为一位前辈的心理作祟，艾薇琳如是问道。
“......我不确定。”
莎莉有些胆怯地环视着周围的装饰，一向缺钱的她，从没有来过这种高雅的场所，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奇而陌生。
但不知道为何，处在这座歌剧院中，她感到格外的压抑，意识也有些许迷蒙，就像是隔着层轻纱。
两人的交谈突然被打断。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莎莉一惊，顺着声音向舞台中心看去。
不知何时，舞台中央的帷幕已然拉开，装束各异的演员缄默无言，而在舞台中央，一位有着卷发的高瘦男人正死死盯着她，眼中有莫名的敌意。
以及......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