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淡若水,然可涤心;诤友之谏峻如风,然可正竹

正如古人所说风吹斜竹自挺直。

当一个人陷入某种困境却不自知时,作为旁观者的我们往往比当事人更早察觉异常。

那些自我认知的盲区像无形的屏障,将他自己困在封闭的逻辑循环里。

朋友之间的情谊在这个时候显露出复杂的分量——我们既不能放任对方在迷雾中越陷越深,又必须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任何直接的介入都可能被曲解为冒犯。

这种困境折射出人类关系的微妙本质:最真诚的关心往往需要披上克制的伪装。

这种时候的关心像走在悬崖边上。

既怕太靠近会把你推得更远,又怕离远了就再也够不着你。

你可能会觉得我们多管闲事,甚至觉得被监视——是啊,谁会喜欢背后总黏着一道目光呢?

可你知道吗,每次偷偷确认你是否安全到家,翻来覆去琢磨你今天说的某句话,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并不比你好受。

我们也在和自己较劲:该不该打破砂锅问到底?会不会反而成了压垮你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真正的朋友大概都是偏执狂吧。宁愿被讨厌也要卡在你生活的缝隙里,笨拙地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被误解也没关系,比起所谓的得体周全,我们更怕某天回头时发现他独自蜷缩在黑暗里。”

“.....”

“枫川,你叽里呱啦的在说些什么啊?”,近藤百无聊赖地抠着鼻子。

枫川和近藤窝在街角咖啡馆的角落,干净的木桌上孤零零立着一杯白开水,杯壁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枫川的指尖轻轻叩击桌面,木质回响在两人之间荡开。

合着自己酝酿半天的独白,差点把自己都说哭了,这家伙居然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枫川苦笑着摇摇头。也罢,能把这些话说出口,至少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了些。

“我的意思是,藤冈最近可能遇到了一些变故,你没发现他变了吗?所以作为朋友,我们需要帮帮他。”,枫川伸手去拿水杯,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

近藤比枫川快了一步,“我不明白。”

咕咚咕咚

他仰头灌水的喉结上下滚动,杯底撞击桌面的声响干脆利落。

“这样都不明白?!”,枫川觉得自己说的够直白了。

“嗯?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了吧唧的?”,近藤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我是说,藤冈哪不对劲了?我看他吃嘛嘛香,见谁都笑眯眯的,现在连话都变多了”

他掰着手指头数,

“我相信,这绝对是好事情。”,近藤如此说出了他的分析。

“乐意说话就是好事?我以前也爱跟人聊天,怎么没见你夸我?”,枫川乐道。

“这不也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近藤突然正襟危坐,双手交叉抵住下巴,“既然枫川大人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说咯~”

这搞的,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你说吧。”,枫川讲道,

“你和藤冈不一样,经过本人严谨的调研分析.....”,近藤煞有介事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

近藤?细致的观察?这几个词是怎么组合在一起了。

“枫川,你是那种想要和别人交流但别人懒得搭理你的类型,而藤冈正好相反——他是别人排着队想跟他说话,但藤冈却爱答不理”,近藤如此说道。

“你这有什么依据吗?”,枫川漫不经心地转着空杯子。他向来把近藤的‘人生观察’当作背景噪音。

“哼哼,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你数数看,班上除了我,还有谁会主动找你聊天?”近藤得意地晃着脑袋。

“那清水同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枫川轻飘飘地抛出这句话。

将军!

近藤肉眼可见的宕机,连眨眼的动作都停滞了。

“这、这个...等等!...这不科学!”

看着挚友CPU过载的模样,枫川忍不住笑出声。

他习惯性地举起水杯掩饰笑意,却在杯沿碰到嘴唇时才意识到——这杯子早在十分钟前就被近藤喝空了。

玻璃杯底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叮”。

“总之,我确定藤冈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不管是好是坏,我们都得弄清楚,否则我放心不下。”,枫川正色道。

“我懂我懂!”近藤突然两眼放光,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不就是跟踪游戏嘛!这个我专业!”

...为什么你会在这种奇怪的事情上有专业度啊?

“话说回来,”近藤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为什么非要在这家咖啡馆蹲点?”

“当然是因为这家店的对面就是藤冈补习班所在的那栋楼了。”,枫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啦,”近藤夸张地皱眉,活像个正在推理的侦探,“我是说,外面明明有个超赞的冰淇淋摊,还有露天座位,我们为什么不去那里?而且——

“我记得,枫川你应该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吧?再者说了....”,他神秘兮兮地环顾四周,用手肘捅了捅枫川,

“更关键的是,我们两个大男人进来这么久,居然只点了一杯白开水。这种抠门行为我以为只有我才干得出来,但没想到你枫川也犯了糊涂啊。难道是钱都花给了清水同学吗?”

这枫川还真没想过,他只是看到旁边刚好有一家咖啡店,于是就进来了——就像清水同学常做的那样。

这难道是受了她的影响吗?

不是经常讲越是喜欢一个人,就会忍不住去模仿她?

不会吧?

枫川突然打了个寒颤。

...我居然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复制清水同学的行为了吗?

“但其实枫川,咖啡店也不一定只有咖啡可以点。”,近藤这样对枫川说道。

他说完,一把抄起桌上的菜单,煞有介事地翻看起来,眉头微蹙,仿佛在研读什么深奥的文献。

枫川刚想开口问他搞什么名堂,却见近藤猛地抬手,像法庭上抓住关键证据的律师一样,气势十足地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要一杯红茶,热的。”

店员问,“要加糖或者牛奶吗?”

近藤故作深沉地摇头,“不必,原味就好。”

等店员走远,他才端起架子,指尖轻抚并不存在的胡须,慢悠悠道,“红茶啊,得趁热喝。凉了,韵味就散了。初尝微苦,细品回甘……”

枫川默默看着他表演,半晌才开口,“那我的呢?”

“嗯?”近藤一愣,仿佛这才想起对面还坐着个人。他眨了眨眼,再次举手——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店员折返回来。

近藤咧嘴一笑,指了指枫川,“给这位……来一杯你们店中最奢华的白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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