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哈…嘶哈……”

炽红色的日光炙烤着山谷间的碎石,高温摧残着它们,宛若瘟疫一般渗透进岩石内部,使其龟裂、崩解,散碎成无数碎块沿着山崖滚落,流落的碎石砸在残破的布匹上兹生出微弱的火苗、逐渐蔓蜓至冰冷的残骸上。

“滴答嗞——滴答嗞—滴答磁—”

鲜血沿着男人的胳膊滴落在如同煎锅般炙热的大地上,不出片刻便化作一缕轻烟拍打在男人那副充着苍桑疲惫的脸颊上。

“嘶哈…嘶——哈——”

男人仍在大口喘着来气,在这种极端炎热的环境下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把自己的肺架在火炉中烘烤,但此刻的他能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迫切央求着能够接受到新鲜的氧气。

随即,他深深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感受着肺部传来麻木的痛感,将这口浊息缓缓呼出。

这样一来,他的气息总算是平稳了些。

艾伯特艰难地抬起倚靠着刀柄的头,看向了同样在喘着粗气的巨龙。

赤红色的巨龙傲然屹立在遍布裂痕的大地之上,利爪下的皲裂在巨龙的压迫下缓慢地向着周围的方向蔓延直至艾伯特的脚尖,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后但身体却什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吞噬了自己无数队友的深渊横在自己面前。

而他自己却连一条腿都抬不起来。

他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这场胜利人类近乎用尽了所有力量,人类目前所有的强者全部聚集在这里面对这早在二十年前就把恐惧烙印在人类心底的存在他是在人类中有着瘟疫天灾之称的赤晶龙王克蕾莎。

可他们拼尽全力却还是没能战胜这只巨龙。

他们失败了,面对这样强大的存在他们的攻击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各种攻击打在巨龙的鳞甲上就连一丝划痕都没有留下。

也只有队长舍弃所有的全力一击在这只巨龙的身上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口,从克蕾莎的左肩划下的斩击造成的伤口已经完全破开了克蕾莎的龙鳞,伤痕深可见骨,即使伤口已经被克蕾莎用她的赤晶覆盖厚厚的一层,但赤红色的晶体中还是能够看出那一抹金色的光芒。

这样的伤势无论在任何生物上都可以说是致命伤,但在克蕾莎的身上却仿佛没有受到伤害一样,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行动,甚至她的动作还变得更加迅捷,更加亢奋,以更加暴戾的攻击团灭的整个讨伐队。

作为人类最后的讨伐队,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每一次出征都是在与自己的挚友做着告别,这是他们一直以来都挂在嘴边的话,大家也都默默地为每一位战友的牺牲做好准备。

只是这一次,活下来的仅仅只有自己而已。

或许再过不久自己也会死吧。

可看着身边队友的尸体,他的心中仍然带有无穷无尽的悲怆与愤懑。

如果,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如果自己并非一个无能者,而是和队长一样拥有强大的异能,或许这次讨伐的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吧。

可这已经无法改变了,他是一个无能者这件事就是既定的事实,是他无法改变的。

“呵人类,如此渺小不堪的生物也试图在我的面前做无谓的抵抗么?你的那个女人……是你的队长吧,她都拼尽全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凭你区区一个无能者又能做到什么?凭你那可笑的刀法吗?哈哈哈!!!”

巨龙嘲笑着眼前的人类,尽管此刻的她同样受到了相当严重的伤势,不容乐观,赤晶的保护只是暂时的,她受到的伤害不会消失,只是用这种方式最大程度的减少伤害对她带来的影响。

虽然说傲慢是战斗之中的大忌,但是她已经是胜券在握了,眼下的这只小队乃至他身后的大部队已经全部都死在了这里。

而仅剩下的一个人类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异能的无能者,这样的人对她的威胁称得上是几乎没有。

哪怕他手中的那柄血色长刀具有非常特殊的力量,但是,一柄断掉的神兵利器又能发挥出几成威能?

一成,两成还是……

一点用都没有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巨龙嘲讽话语的艾伯特强忍着疼痛笑了起来声音很微弱,还带着些许嘲弄的意味。

“人类,你是在嘲笑你自己的无能吗?看看你的周围吧,你的朋友,你的伙伴全都死在了我手上,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倒在你的面前无能为力!”

巨龙仍在宣示着胜利者的姿态。

克蕾莎的话他并不否认,他的的确确就是这么个无能的废物。

这三十年以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在自己面前,死在那个夺走了无数人生命的赤晶当中,他和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哀悼着亲友的离去。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做不到。

艾伯特自认是一个软弱的人,他没能尊守与妹妹的约定,更没有守住自己身为哥哥的职责,哪怕在她的妹妹死后艾伯特也没有勇气翻开妹妹的遗书。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一个十分差劲的哥哥啊!

哪怕是后来遇到了各和各样的同伴,见到了不一样的世界他也依旧是一个软弱的废物,没有能力,只会在队伍里当一个拖油瓶,直到现在,他身边的队友、朋友都死在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人苟活。

但是他的心里却并没有当初那般悲伤了,因为他早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了,因为……他早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他憎恨无能为力的自己,他后悔自己没有拥有足够的力量。

如果,如果自己……

呵,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吧。

艾伯特斜睨了一眼逐渐下坠太阳。

也许我早就该追随黄昏而去,而不是妄想明天的太阳。

至少现在——

我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艾伯特惨笑着,支撑着断掉的长刀艰难地站起来,此时的他就连站稳都做不到,身体摇摇晃晃的宛若风中残烛随时就会熄灭。

自己的肋骨还有其他的一些骨骼早就在克蕾莎攻击的余震中震碎了,但是问题不大,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继续挥刀。

跟何况他很清楚,自己的伤势绝大部分都是自己手中的这把刀造成的。

炙命炔劫就是这柄刀的名字,是艾伯特在死海秘境获得的传说级别的武器,同时,也是人类已知所有传说级武器中杀伤力最强大的武器,没有任何武器可以和它相提并论。

原因很简单,使用这柄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并且代价极为沉重,使用它挥出的每一刀都需要以灼燃使用者的灵魂为代价才能发挥出炙命袂劫真正的力量。

但也正是这样的代价让它成为了除了艾伯特之外没人敢使用的武器。

毕竟那怕是在这样的末世,人们也都是十分珍惜自己的生命的,更何况他们能活到这个时候无一不是拥有着强大的异能,根本用不着为了这多余的力量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也就只有艾伯特这样身为无能者,却执着的想要强大力量的人才会使用这把武器。

如今,这把刀也成为了艾伯特破局的唯一希望,如果他也死在了这里,那么等到克蕾雅修复伤势之后,人类就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打败她了。

他稍微定了定神,眼眸直直地盯着克蕾雅胸口被覆盖上一层赤晶的伤口。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只要能打破这层赤晶那么之后顺着伤口击败克蕾莎就不是什么难事。

可这样的道理克蕾莎也知道,所以她给自己胸口上的赤晶进行了强化,赤晶的强度远超他的想象,比艾伯特之前见过的那些赤晶硬的不是一星半点,十几个人联手都没能打碎这层赤晶。

而现在仅靠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是啊,十几个人联手都没能打碎的赤晶,现在仅凭自己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打碎?

“喂喂喂,你怎么不动了?快动起来啊,再没有什么动作的话,人类可就完蛋了啊~哈哈哈哈!!!”

克蕾莎继续嘲笑着跪在她的面前,默默低下头似是认命一般的男人,她的心情很好,尤其是看到这个男人沉浸在战友惨死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让克蕾莎的心情更加愉悦。

这是来自强者对于弱者的嘲笑,更是为自身强大的满足与欢愉,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快感,尤其是以强者为尊的龙族,碾压对手的感觉会让它们的心灵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跟何况,站在艾伯特面前的龙族之王克蕾莎,她的种族是在龙族中相对弱小的赤晶龙。

和其他种族不同,龙族自身有着极其强大的免疫力,这导致了赤晶龙那能够让其他种族闻风丧胆的晶体化在其他龙族眼中宛若笑话一样没有任何作用,而赤晶龙也没有其他龙族的标配龙炎,就连鳞甲相对于其他龙族都十分脆弱。

这就导致了赤晶龙在龙族中的地位十分底下,如果没有克蕾莎这一例外的出现,恐怕赤晶龙一族早就灭亡了,根本不可能存活到现在。

这也是克蕾莎喜欢嘲笑弱者,看着他们在丧失挚友的痛苦中苦苦挣扎地原因。

因为她曾经就是一个任龙欺辱而又无可奈何的弱者。

所以现在,她变得很强了,有能力了,就要去嘲笑其他弱者。

这在她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看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艾伯特,克蕾莎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转动着身躯从长满赤晶的裂隙中拔出一块晶簇握在手中,这巨大的动静同样引起了艾伯特的休息,可当他抬起头看到克蕾莎手里的晶簇时,眼神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后就是愤怒。

克蕾莎手中的晶簇里有着一层淡淡的黑色人影,她晃了晃手中的晶簇,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于是把它放在了太阳能够照射到的地方,让艾伯特看个清楚。

昏黄的日光炙烤着晶簇,透射出的热线将艾伯特周围的地面烤的战栗,到唯独艾伯特所处的地方是一片阴影。

因为,在那块晶簇中有一位手握白色长矛的金发少女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脸上带着愤恨而又坚毅的神情,手中的长矛正准备向着前方挥出,无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是那么的真实,就像她还活着一样,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定格在了她准备挥出长矛的这一刻。

但其实艾伯特很清楚,她已经死了,这个天罚小队曾经的队长早就死在了被晶簇定格住的前一刻。

“无聊的恶趣味……有意思吗!”

艾伯特杵着刀柄缓缓站起身来,透出一抹倔强地眼神死死地盯着克蕾莎。

“有意思,相当有意思。不过……”

“无聊的反抗,有意义吗?”

克蕾莎轻蔑地看着脚底下的艾伯特,握着晶簇的手中陡然间再次生长出普通尖刀般锋利的赤晶。

此时的艾伯特艰难地把刀身从岩石中抽出,失去支撑的艾伯特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紧急之下再次用炙命袂劫当做拐杖才重新站起来。

见到艾伯特这一副完全失去战斗力的样子,克蕾莎也稍稍放下心来,心想着自己居然会戒备一个本就弱小的将死之人,她为这样的想法感到可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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