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从破庙屋顶的裂缝漏进来,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小妹苏星儿蜷缩在草堆里,怀里紧抱着家里最后的盐罐子。

林子夜听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不知道第几次从浅眠中惊醒。

"给老娘起来!"

天刚蒙蒙亮,二姐苏明月一脚踹在林子夜小腿上,疼痛感瞬间传递到大脑。

她腰间的捕兽夹叮当作响,鹿皮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巴。

林子夜吃痛地缩了缩身子,发现大姐苏清禾已经背着竹篓出门了。

"傻男人,去帮星儿做饭。"

苏明月把骨哨塞进苏星儿手里,恶狠狠地瞪着林子夜,

"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等苏明月摔门出去,苏星儿才怯生生地凑过来:

"子.夜..哥哥...要、要煮糊糊了..."

昨天晚上大姐带回林子夜的时候她没看清。

她刚才在林子夜睡觉时偷偷观察,这才看清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剑眉下嵌着一双清亮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衬着苍白的肤色更添几分病弱书生的气质。

他身形修长却单薄,月白中衣松垮地挂在肩上,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和明显的锁骨线条,活像话本里走出来的落魄贵公子

她脸红透了,不敢直视林子夜,仿佛说话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瘦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粗布衣里,活像根豆芽菜。

林子夜没吭声,看着陶罐里翻滚的黑褐色糊状物。

那东西冒着泡,散发出一股霉味和野菜的苦涩气息。

沉默的气氛被打破,小妹苏星儿率先开了口,

"镇上...真的有蜂蜜糕吗?"

苏星儿突然小声问道,眼睛里闪着光。

"金黄金黄的,上面撒着芝麻..."

“等以后我挣钱了,我一定要带子夜哥哥去吃所有好吃的。”

她说着说着脸就红了,声音越来越小。

林子夜在心里冷笑。

这种空头支票他上一世见多了,没想到在这个女尊世界也能听到。

"吃饭了..."

苏星儿盛了碗糊糊双手递过来,

"下一顿要等到天黑..."

林子夜望着那冒着黑色气泡的液体,直接把糊糊倒回罐子里,起身往外走。

苏星儿慌忙跟上,骨哨攥在手心的,不断揉捏。

晨雾中,林子夜打量着周围环境。

他弯腰搬着一块石头,他想搭个灶台,却发现根本搬不动。

"子夜哥哥要这个?"

苏星儿轻松地抱起了石头,瘦弱的胳膊上青筋凸起。

林子夜点了点头,示意苏星儿搬石头跟着自己回了破庙。

来回让苏星儿搬了几趟,林子夜指挥着搭起了灶台雏形。

苏星儿学得很快,就是眼睛总忍不住偷偷瞟林子夜。

"这是啥呀?"

她蹲在旁边,看着林子夜用黄泥糊石缝。

"灶台。"

林子夜简短地回答。

“灶台是什么?”

“能让烧火省柴,煮饭更好吃的东西。”

“哇,姐姐们知道了一定刮目相看,谁说子夜哥哥是傻子父母才不要的。”

“......”

等灶台搭好,火苗窜上来,瓦罐里的糊糊很快就冒出了香气。

苏星儿高兴地拍手:

"子夜哥哥真厉害!"

伸手想摸他的头,被躲开了。

傍晚时分,天色将暗。

苏明月回来了,腰间挂着几根细瘦的野木薯。

看到灶台,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她还是冷哼一声:

"净整这些没用的。"

"二姐你看!"

苏星儿像只麻雀蹦了过来,兴奋地掀开瓦罐,

"糊糊不焦了!更好吃了。"

"有这闲工夫不如去拾点柴火。"

苏明月抽出猎刀,削了片发霉的木薯扔到林子夜脚边,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紧着着苏清禾回来了,可是竹篓空空如也。

她摸着灶台,听着小妹喋喋不休介绍着灶台的功效,疲惫的脸上露出笑容:

"夫君真能干。"

听到这,苏明月突然一脚踹在灶台上,未凝固的泥块哗啦啦掉下来。

"明月!"

苏清禾急忙去扶。

"这傻男人能做出什么好东西啊?就是唬人的玩意,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苏明月气得满脸通红,

"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家里连盐都快没了!咱们都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季呢?"

苏清禾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她刚在镇上买的,里面是条半斤的肥肉:

"留着过年吃吧,这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也好开开油荤,只是委屈夫君了,咱们一年到头都难见几次肉食。"

她将肉吊在房梁上,苏明月也不在说什么。

苏星儿的眼睛则是直勾勾地盯着,馋的哈喇子都留了出来,她仿佛已经闻见了肉香味。

她们三人开始喝起了糊糊,望着那块肥肉她们吃的更香了,仿佛碗里充满了油水。

林子夜拒绝了大姐很小妹的吃饭邀请,靠在墙角假寐,这几天已经没有进食了,主要是根本吃不下去,肚子里的空腹感也只能去小溪边喝水填满,但终究是欺骗肚子罢了。

吃完糊糊的苏星儿又偷偷从灶灰里扒出个烤芋头,小心翼翼地递给林子夜:

"子夜.哥哥..给,给你留的..."

林子夜掰开芋头,热气混着甜香扑面而来。

他抬头看见苏星儿手上的燎泡,突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戳了一下。

"你干什么!"

苏明月突然暴起,一把打掉林子夜手里的芋头,

"谁准你吃独食的?"

芋头滚到地上,沾满了灰。

苏星儿吓得缩成一团,眼眶瞬间红了。

"是我给他的..."

她小声辩解。

"闭嘴!"

苏明月扬起手就要打人,林子夜猛地站起来挡在苏星儿前面。

"够了。"

苏清禾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明月,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苏明月气得浑身发抖,

"大姐,你为了这个外人凶我?"

"他不是外人。"

苏清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是我们三的夫君,咱们一家人应该和睦相处。"

"呸!夫君"

苏明月狠狠啐了一口,

"这种爹妈都不要的傻子也配?连劈柴都不会,养着就是多一张口吃干饭!"

林子夜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沾灰的芋头,拍了拍,递给泪眼汪汪的苏星儿。

"你吃吧。"

他轻声道。

苏明月见状更气了,一把抢过芋头扔进火堆里:

"谁都别想吃!"

"明月!"

苏清禾终于动了怒,

"你再这样,咱们这个家就要散了!"

“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嘛?要男人有什么用,生小孩下来咱们又怎么去养嘛?什么传宗接代,我们苏家不需要,我只希望我们三姐妹能每天有口热乎饭,晚上有个容身所。”

姐妹俩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火光映照下,林子夜看见苏明月眼眶发红,倔强地咬着嘴唇。

苏星儿缩在他身后,小声抽泣着。

最终苏明月狠狠踹了一脚墙,转身钻进自己的铺盖里,把兽皮毯子蒙过了头。

夜风从墙缝钻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

林子夜看着灶台里跳动的火苗,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

苏清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递来半块冷掉的麦饼。

"别往心里去。"

她又低声道,

"明月性子急,但心不坏。"

林子夜接过麦饼,发现上面有细小的牙印——怕是苏清禾从自己白天山里采药的口粮里省下来的。

他默默把饼掰成两半,递回去一半,苏清禾没有接,而是让他吃完。

林子夜饿坏了,三五两口就吞下肚,在吃完一半的时候就感觉撑的慌,先前感觉还能吃下一头牛呢!

原来胃在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会缩小的。

慢慢的夜深了,破庙里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苏星儿蜷缩在草堆里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苏明月背对着众人,肩膀偶尔抽动一下。

林子夜望着屋顶窟窿漏进来的星光,再次低头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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