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航下班后，准时回到了家。
他一进门，顺手将公文包放在玄关柜上，一边换鞋一边目光就投向了客厅。
云舒正盘腿坐在浅灰色的羊毛地毯上，怀里抱着女儿，手里拿着一个白色小兔子玩偶，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女儿眼前晃动。
“回来了？” 云舒抬头，冲他温柔地笑了笑，眼角眉梢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平和。
“嗯，” 林书航应着，快步走过去，先是在云舒身边蹲下，目光仔细地在女儿白嫩的小脸上打量了一圈，确认小家伙气色不错，才看向云舒，语气轻松地问：“怎么样，我们家小公主今天白天有没有闹你啊？”
“没有，书书很乖啊。” 云舒摇摇头，脸上也带着温柔的笑意。
产假的日子虽然单调得像无限循环的副本，但能这样全身心地陪伴女儿，看着她细微的一点点变化，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她抬手指了指旁边散落的几本中英文双语的硬纸板绘本：“她醒着的时候，我就给她读读这些，也不知道听懂没，就当磨磨耳朵了。下午还给宝宝弹了几首曲子，我弹，她就靠我身上听，倒是没抗拒。”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是挺安静的，自己玩玩具也能玩好久，基本都在我视线里，不哭也不闹，很让人省心。”
“那就好。” 林书航听着，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他站起身，卷起衬衫袖子，“你歇着陪女儿吧，我去做晚饭。” 他主动走向厨房。
“嗯。” 云舒点了点头。
厨房里很快传来备菜和水流的声音，伴随着林书航不成调的哼唱。
云舒则抱着锦书，准备带她去进行每天的“例行公事”——洗澡。
浴室里很快充满了温暖湿润的水汽。
云舒手法娴熟地调试好水温，小心翼翼地将女儿小小的、光溜溜的身体放入温度刚好的婴儿浴盆里。
林锦书感受到温水包裹着皮肤，细微的战栗从尾椎骨升起。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不习惯和别扭。
这种毫无遮掩的暴露，以及云舒那双手在自己身上擦洗的感觉，都让她感到一种深刻的、挥之不去的羞耻。
她只能默默地将目光转向水面上漂浮的那个永远在微笑的黄色小鸭子。
云舒似乎心情不错，手上动作轻柔，嘴里还念念有词：“我们洗白白，洗香香……搓搓小胳膊……再搓搓小腿腿……” 她甚至还用沾满细腻泡沫的纱布巾，在女儿圆滚滚的小肚子上轻轻画了个圈，笑着说：“痒不痒呀？”
林锦书：“……”
她对这种幼稚的互动无动于衷，只是在云舒的手指触碰到某些地方时，身体会控制不住地变得微微僵硬，小脸也染上了一层薄红。
云舒自然将这一切都解读为婴儿的正常反应，手上的动作依旧轻柔而熟练。
洗完澡，换上干净柔软的睡衣，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吃晚饭。
云舒一直抱着锦书，吃饭的动作难免有些不便。
林书航看在眼里，迅速吃完自己的饭，然后主动放下碗筷，对云舒伸出手：“来，我抱会儿书书吧，你好好吃饭，都要凉了。”
云舒也没推辞，小心地将女儿递给了丈夫。
林书航稳稳地抱着女儿，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着怀里这个粉雕玉琢、带着奶香的小人儿，心都要化了。
他忍不住凑近女儿的小脸，用一种极其温柔的、带着点诱哄的语气，开始了每日例行的“早教”尝试：
“宝宝，看爸爸这里。”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叫——爸——爸——”
他清晰地、缓慢地重复着：“爸爸。爸——爸。” 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父爱。
林锦书被迫近距离看着林书航那张放大的脸，听着他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个称谓。
她只觉得……耳朵有点痒。
“妈的……你小子没完没了了？” 她在心里极其不耐烦地想着。
就在林书航又一次、充满期待地、无比清晰地发出“爸——爸——”这两个音节时，林锦书抬起眼皮，平静地看着他，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绝对能被听见的回应：
“嗯。”
声音很小，很平淡，甚至还带着点……婴儿无意识的奶音，但那个肯定的语气，却莫名地明显，就像……晚辈在回应长辈的吩咐。
这声突如其来的“嗯”，让林书航和云舒都同时愣住了。
林书航抱着女儿的手臂僵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依旧面无表情、甚至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的小家伙，几秒钟后，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先是愕然，随即脸上慢慢漾开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云舒，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既无奈又觉得极其好笑的语气说：“老婆，你听见没？”
他指了指怀里的女儿，“我让她叫‘爸爸’，她回我一个‘嗯’……”
他忍着笑，模仿着刚才的场景，补充道：“嘿，这小家伙……这是把我当她儿子了是怎么着？以为我在叫她‘爸爸’，她答应呢？是让你叫爸爸，不是我叫你爸爸啊，小祖宗！”
这番奇特的解读和女儿那一本正经的“嗯”形成的反差，实在是太好玩了。
云舒看着丈夫那副想笑又努力憋着、被自家闺女“占了便宜”还觉得新奇又可爱的样子，再看看女儿那依旧懵懂无辜的小脸，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轻笑了出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她知道那大概率只是个巧合，但这场景……确实忍俊不禁。
两个大人因为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和由此产生的奇妙误会，相视而笑，气氛一下子轻松温馨了许多。
而林锦书，则对他们的反应毫无兴趣，只是默默地扭开了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在心里冷冷地想着：
“……这两个人，真是有够无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