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她简短的提问,琴里挠着脸颊,发出困扰的声音。
“啊,万由里。身体检查已经结束了吗?”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万由里回答一般的点头,然后大步地走到舰桥上,陪着众人一同眺望画面中央的「新天宫塔」。
接着,她露出有所了然的表情,微微叩首道:“原来如此。”
“……你好像知道什么的样子啊。”
一边说着,琴里看向万由里。
“既然这样,不如——啊!”
她的话没能说完。
"噗叽!"
万由里的手刀倏然劈下,精准落在琴里的头顶。姑且算是一提,力道正正好好地被控制在能让琴里‘嘶’地倒吸冷气的程度。
“好痛!干嘛突然这样!”
琴里捂着脑袋抗议。
“我只是认为这样有助于帮助琴里恢复记忆。”
“这种可能性根本不会存在啦。”
“从结果来看,是这样没错……”
似乎为眼前的状况感到尴尬,万由里一边露出复杂的表情一边说道。是琴里的错觉吗?总觉得万由里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难道这种行为真的能打通记忆?琴里摇着头忘掉这种没来由的奇妙想法,在向万由里叮嘱一句”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吧“之后,她重新看向一旁的折纸。
“虽然很久没进行演习了,但是还是能完成任务的吧?”
“……”
折纸花费了两三秒时间才理解到琴里的言外之意。她像是要调整呼吸般深吸一口气,而后用力握紧拳头。
“明白。”
仿佛在着重强调计划,折纸轻声呢喃。
“去调查……新天宫塔对吧?”
折纸说完后,琴里露出无畏的笑容。
“对,反正我家哥哥还要和亲爱的学妹进行一整个下午的学习,在这段时光中可不能只有我们焦头烂额。我会另外派鞠亚和魔术师(Wizard)陪同你执行任务的,那么接下来——
就让我们看看这座新天宫塔藏着怎样的秘密吧?”
与弗拉克希纳斯的状况不同,彩户大学下午的课程实在没有值得一提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成年的原因,在授课老师离开教室过之后,士道只感到一阵疲惫。
不过好在,士道身边永远不会缺少能活跃气氛的声音。
"所以说,刚才的课程真的超——无聊啊!"夕世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差点把指尖打到士道脸上。
"喂喂,小心点。要是又摔了头上就要再长一个包了。"
"那是意外啦!"被士道这么一说,夕世不禁鼓起脸颊,"哪有人会揭穿其他人不堪的一面,学长。"
"那是因为你自作自受吧。"士道用手扶额,斜眼瞥她。“说的好像我和个坏人一样。”
士道这么一说,夕世立刻做出"学长不就是吗?"的表情,但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上扬,脸颊也微微泛红。
“快点走啦,笨蛋学长,不是说要带我去医院吗?我还等着一起做「婚前检查」呢!”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刻意往这个地方想啊!”
就像之前几次一样,不管士道怎么抗议,夕世都只是得意地轻哼一声。
“快点走啦,约会、约会——不管地点在哪,这都是约会不是吗?”
夕世拎着提包,单脚站立,用另一只脚的脚尖有规律的敲打着地面,节奏欢快得像在打拍子。"我们都约好了不是吗?!"
这么说好像也无不道理。大致摸清少女秉性了的士道顺从地闭上嘴,同时加快了手上收拾的速度。
享受了一番同学们记恨的目光之后,士道和夕世在前往医院的必经之路——市中心的商业街上并肩走着。
“果然还是和往常一样的约会啊。”
士道看着车马络绎的街道,下意识的如此说道。刚说完,士道就意识到这话并不适合在这场合说出口。
“学长……你果真是海王吗?”
夕世歪过头,笔直地凝视着士道,脸上写满了惊讶。
“夕……夕世。我没有那个意思!”
士道尖声说道。夕世笑着说了一句“开玩笑的啦”之后,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我真的是在开玩笑,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是也没什么哦。毕竟就算学长和很多女孩子约会过,只要对我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那不就行了吗?
对于士道来说,这不也是和我的第一次约会吗?”
夕世这么微笑着说,士道的脸一下子也红了起来——这……这这这,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士道第一次听到有人对着自己说出这番宣言。这句话像一颗糖,在士道心里慢慢化开。此刻光是看着夕世阳光下闪闪发亮的侧脸,他就没来由的有种想要再次伸手抚摸她额头的冲动。
“……”
如果这个时候琴里要是在的话,恐怕立刻就会嘲笑他怎么快被夕世攻略了的模样。迟疑数秒后,士道如此想到,不禁重重地咳嗽一声以掩饰尴尬。
“快点走吧。”
听见士道所说的之后,夕世愣了一下,随即气呼呼地举起手。
“唔……难得这么好的氛围,都被学长破坏啦!坏人!坏人!”
夕世咋呼呼的说着,作势要打士道的头。
说实话,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实在对一个成年男性无法起到任何威慑力……但要是在这个时候打个哈哈过去的话,自己绝对马上会被对方嫌弃的。于是,士道缩了缩脖子,赶紧用手护住头顶做投降状。
“我错了!还有等会请你吃东西啦,赶紧走吧!”
"好呀!"夕世欢快应下提议,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起来。
有着夕世的陪伴,半个小时的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不过,好像代价是没那么容易脱身就是了。
"姓名?"
"夕世。"
"年龄?"
"18岁。"
“姓氏呢?”
“唔,一定要说吗?”
护士头也不抬地在表格上打着勾,机械地回答道:"当然,不然和其他病人重名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啦——"
夕世瞪大眼睛,鼓着脸抱怨道。看着她跃跃欲试的模样,士道赶忙上前按住那不断晃动的肩膀。
"有什么事情吗?填写个名字而已。"
“这倒也是啦……”夕世歪着头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声音越来越小,她咬着下唇,像是在犹豫什么。不过——她的表情马上又柔和了下来。
“那好吧,我写给你吧。”
望着夕世背对自己沙沙的写下报告单,士道本想上前看清她写下的东西,却被正好抬头的护士小姐的声音打断了。
"陪着情侣来体检还是很少见的,真是个好男生呢。"护士笑眯眯地视线在士道和夕世的脸上徘徊,"而且很有夫妻相,以后肯定会婚姻美满的。
接下来先去三楼检查室吧?"
"我们不是——"
这句话可不能当作没听见。士道正要解释,夕世却已经欢快地接过了体检单。
"好的!谢谢护士姐姐!"
“……”
想说出口的话语都被堵在胸口,士道最终只能顺从的叹了口气,默许周围的无关人群继续向自己投来羡慕的目光。……怎么说呢,至少比在学校里的时候好一些。
但是话说回来,琴里呢?不是说好了要来检查夕世的情况吗?
士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跟着夕世走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说实在的,士道虽然从小到大每年都做过例行检查,但是陪着女孩子做体检确实是第一次——过去作为精灵们的大家,并不需要士道陪同进行体检。
……就算真的要进行体检,也是由令音负责的。
想到这,士道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但好在他马上就掩饰住了自己脸上的表情。
和刚才的感觉不同,这段短暂的步行旅途似乎被过往的回忆拉的很长很长。直到看着夕世走进检查室,感到有些百无聊赖的士道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唉,总算把事情忙完了。”
这也不比和精灵约会时轻松啊。士道深深地叹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去不远处的自动售卖机买上一瓶咖啡时,却听见椅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以及——不逊色于夕世声音分贝的一道熟悉声音。
“——兄长大人!”
“真那?!”
士道惊讶地转身,看到自己的实妹——崇宫真那气呼呼地朝他跑来,然后飞扑到士道的胸口。
“兄长大人怎么也来了?果然和真那心有灵犀!这就是血脉相连的力量啊!”
“这么说也不是很对……”
虽然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语的感觉而有些尴尬,士道还是微微抬起手抚摸真那的脑袋。
“真那怎么来了?”
“是部长……啊,不对,是马瑟斯老师今天上课出了一些小事,所以此时也在检查室做检查呢。真那虽然很不想过来,但是因为让六喰和七罪她们陪着马瑟斯老师的话反而更尴尬了的原因,所以主动接过了任务哦!”
真那精神奕奕地做出回应,士道则轻轻“啊”了一声。
“还真的很有真那的风格呢。”
“真那会把这个当做兄长大人的夸奖的。”
“这本来就是夸奖啦。”
有了别人陪伴的话,等待的过程就不太算的上枯燥了。士道和真那并肩坐在一起,然后听着她讲起自己的一天。形成犹如兄长和妹妹正在密切交流的形式。
虽说本来就是这样一回事就是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夕世走出来时,兴许是因为检查环节需要抽血的缘故,她的脸色比进去时苍白了几分。
但是,士道马上就注意到她正半眯着眼睛注视着真那。就好像……在端详着她一样。
“……?”
另一边,察觉到来自他人的视线,真那也在一瞬间歪了歪头,然后——
“……夕世助理?”
语气里混杂着惊讶,真那的眼睛瞪大了。
听见真那喊出对方名字,士道不禁发出错愕的声音。
“真那,你认识夕世?”
“……”
真那没有回话,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夕世,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
与之相对的,夕世的脸上随即浮现自然的柔和微笑,对士道做出回应。
“是见过哦,在很久很久之前……”
她咯咯笑着,突然加快脚步,蹦跳着拉开了和士道的距离。
“今天我玩的很高兴,学长。”
说着,夕世的脚步突然顿住。她背对着士道,指尖在提包带上收紧又松开。
接着,士道听见她如此说道。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也麻烦士道就这样继续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毕竟我给你准备了最大的礼物哦?”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风吹散,但士道还是听到了。
“……夕世?”
没给士道留下解惑的机会,夕世以优雅的动作走下楼梯,再一次只给士道留下了背影。
士道皱起眉头——少女突然转变的态度,让他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然后,似乎是从士道的表情推测出想法,真那保持着那怪异的表情,面朝着士道说道。
“……兄长大人,你居然认识夕世助理。”
“……夕世助理,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
听见这句话,真那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沉重。稍微调整姿态,真那再次轻启双唇说道:
“意思就是说,虽然很难以启齿,但是……
她过去是我在DEM社时,和我一起给混蛋社长打工的同僚。”
就在真那说完后,士道的耳麦突然传来电流杂音,紧接着琴里的声音炸响:
“看样子在那家伙走后,通讯干扰马上就结束了呢……士道,你现在马上返回弗拉克希纳斯,有人想要见你。”
琴里不自然的顿了顿,片刻之后,士道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
“是精灵!而且她说自己的名字是——
园神凛祢。”
“......”
命运幕布倏然掀动,当浮于水面的线索咬合成环——无法预测的命运之舞台终于在此刻向世人发出了第一声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