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现在这段对话的参与者,或许只有士道和夕世。
“啊——好舒服。刚才也是,学长的料理好棒,明明是我说着要俘虏学长,结果到最后反而是我被学长的手艺折服了呢。”夕世用懒洋洋的语气说完,伸了个懒腰。制服衬衫随着主人的动作微微上提,露出一截白皙的腰线。
眼前的场景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和精灵们灵力失控时的紧张截然不同——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危机的日常感,对士道来说反而格外新鲜。士道这么想到,然后微微移开视线。
“……夕世今天早上说,一直都很想来彩户大学,是因为未来想从事什么领域吗?”
士道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夕世却有些为难的歪了歪头。
“啊……没想过呢。”
“诶,难道只是因为喜欢这所大学吗?”
“学长真是的,哪有刚入学就被问未来规划的啊?……不过,其实我也有在思考啦。”
说着,夕世屈起膝盖,把下巴搁在上面,侧着脸看士道。
“我想要找到「答案」。”
“答案?”
“嗯,「答案」。”夕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学长,你觉得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幸福的呢?”
这个问题来得有些突然。士道转头看向夕世,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鞋尖,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这突然间展现出的脆弱让让士道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个总是活力四射的学妹,突然间竟显得如此脆弱。
思索片刻后,士道得出答案。
“这个嘛……大概是用双手创造自己的幸福,有悲伤也有快乐,同时也知道自己创造的东西是真实的,脚踏实地的平凡人生……我想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幸福的。
……夕世呢?”
“我不知道。”夕世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嗫嚅着说道,“或许,和士道一样吧。”
夕世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手腕:“能平平常常的度过每一天,有好朋友可以一起共同欢笑、共同悲伤,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像寄人篱下这种……这样的生活可能真的会非常非常幸福呢。”
士道看不清夕世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紧攥住袖口的手指。
在说这些东西的同时,少女的内心究竟想着些什么呢?
士道不知道。
“……”
一阵舒适的沉默在二人间蔓延。天台上其他学生都在陆续离开,只剩下微风拂过栏杆的轻响和二人的呼吸声。士道悄悄挪了挪位置,让他们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接着,他张了张嘴说道。
“是啊,我觉得平凡的生活就挺好的……夕世,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愿意,可以跟我说说看……我会帮助你的。”
“……?!”
听到士道这么一说,夕世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她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闭上了——结果到最后,她只是冲士道露出灿烂的笑容。
……并且如此说道。
“士道还真是无药可救的好人。”
说完,没给士道留下思考的时间,夕世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其实我看得出来哦,学长今天其实想约我去做某些事情吧?不仅如此,还有一些没有得到的答案吧?我现在已经明白了,学长果然是学长,果然是我想的那个样子。
我已经找到了「答案」的一部分,就从学长的话里。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我来解答学长的问题了。学长其实有什么想对我偷偷说的吧?
说出来吧,我其实不会拒绝学长的哦?”
这个表示太过直白,直白到让士道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不过好在,士道马上就调整了状态。
“那个,其实我等下预约了医院的体检…....机会难得,夕世要不要也试一试。”
士道拼命酝酿措辞,尝试让这个怎么听都很不合常理的发言能看起来温和一些。就在这时,夕世的肩膀轻轻靠上了士道。
“啊啊,怎么会有人把第一次和追求者出去玩的机会用在去医院体检啊。太糟糕了,要是在约会的话女孩子绝对会在心里给这样的男生扣大分的。”夕世嘴上抱怨道,身体却不仅没有挪开的意思,反而还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士道的肩上。
“我接受了哦,毕竟是学长的建议嘛……”
士道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能闻到夕世发间淡淡的月季花香,混合着阳光温暖的味道。直到这时,士道才意识到一件他昨晚没能注意到的琐事——夕世的肩膀比想象中要纤细,却带着抹令人安心的温度。
或者说……就像一只你养了很久的猫。
“也没有吧!”士道平复心情,试图转移注意力,"医院附近也有商业街,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过去看看,去逛逛。"
夕世咯咯笑起来:“那都要晚上了吧~学长不回家吃饭的吗?明明有人在家等着呢。”
“为什么这种事情你也知道啊!”
“因为都恰巧住在一条街上的话,那么晚上一起吃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哦!包括之后再一起玩,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前面那段先不提,后面的明显不合理吧!”
被夕世调皮的言语逗弄的士道又和夕世斗起嘴来,但谁都没有挪开紧贴的肩膀。少女的头发随着笑声轻轻颤动,亦有几根发丝调皮地粘在了士道的衣领上。
"学长…..."笑过之后,夕世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如果...如果真的找到可以更加幸福的方法,你会..."
她的问题没能说完,唐突响起的铃声便刺破了天台的宁静。夕世像是被铃声惊醒一般,迅速将身子向后一仰。
"该、该回教室了!我今天还有课呢!"她慌忙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学长也一样吧?”
确实是这样没错。士道跟着站起来,突然注意到夕世的耳尖红得厉害。就在他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夕世转身面对士道,双手背在身后,脚尖轻轻点地。
“那个……学长……”夕世笑着说道,“约定好了哦?哪怕地震、火灾、空间震……学长也一定要来!”
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士道的思绪不禁又断了片刻。
“……好。”士道听见自己这样回答。
士道说完后,夕世的眼睛亮了起来。
“那么,我先下去啦!”
她用力挥了挥手,转身一蹦一跳地冲向楼梯,结果一脚踏空,整个人踉跄着扑向铁门,额头‘咚’地磕了个结实。
“疼疼疼疼疼……!”
听着熟悉又陌生的惨叫声,士道刚升起的某些想法眨眼便烟消云散了。看着疼的眼角流泪的夕世,士道哭笑不得的望向天空。
……看样子原本不必要去的医院现在的确是非去不可了。
与此同时,弗拉克希纳斯的舰桥内——
折纸无声地踏入指挥室,目光扫过神色凝重的琴里和鞠亚。空气仿佛凝固般沉重,显然,事态已经超出了常规。
视线在面露凝重神色的琴里和鞠亚身上左右徘徊,折纸顿了顿,随即还是决定打破沉默。
“出了什么事情?”
她这么一问,琴里脸上原本的烦恼就又加重了一分。
“就在刚才,弗拉克希纳斯的系统似乎遭到了黑客的攻击,导致我们的许多系统暂时都进入了瘫痪状态……”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歧义,琴里立刻又补充道。“放心,不是灵力检测系统和监视系统出了问题,而是情感分析模块和网络检索模块出了差错。不过按照鞠亚的判断,大概再过几个小时就能逐渐恢复了。”
“……”
折纸沉默不语地移动视线,看向位于舰桥上、正在闭目养神的鞠亚。
“看来是特定的攻击?”
“非也。根据自检结果,单纯只是除了这两个模块外的防火墙都良好的运转了——换句话说,敌人似乎非常了解我们的数据库在这些系统里的后门,简直就像是已经这么做过了一样。”
听见鞠亚的话,折纸静静地半眯起眼睛。然而还没等她开口,琴里便举起加倍佳说道。
“我们确认过了,不像是DEM社做的。”
第一个会联想到的可能性被掐断,令折纸不禁微微叩首。
“……需要我去联系AST吗?”
在DEM不出手的情况下黑入弗拉克希纳斯的系统——虽然这事听上去非常不可思议,但是假设世界上还有类似于拉塔托斯克一样的神秘组织的话,的确有一丝可能性。
——这样的话,借助AST的力量来调查确实是个不错的提议。
不过,折纸这么提议后,琴里却又摇了摇头。
“——那件事之后再说,有一件事马上就需要你处理。
就在刚才,我们在天宫市的中心发现了一个正在对外界发散灵力反应的「天使」。”
琴里这么一说之后,有那么一瞬间,折纸稍微地睁大了眼睛。
“我不理解。”
“我知道,所以……鞠亚!”
一边说话,琴里一边啪唧一声叹了个响指。仿佛回应她的动作般,显示在荧幕上的画面切换成了实时影像。
那是折纸熟悉的街区,但它们的中心——也就是原本是空地的地方,耸立着一座外形奇特的建筑。它的造型明显与周围的其他建筑截然不同,就像一座来自异世界的信号塔。
折纸本不应该认识这种建筑,但是——
不知为何,她就是知道它的名字。
它的名字是…...
“新天宫塔。”
在折纸的耳边,琴里沉吟一般地说道。
“鞠亚调查过这座建筑,明明没有任何和它相关的资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就是觉得它在那里很正常,如果不是监测到它的灵力反应在逐渐增大,就像在成长中的某个东西,我们根本不会留意到它的存在。
这种情况简直就像……
大家的记忆被刻意篡改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