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尴尬时间后,还是宁寒率先打破了沉默。
“异乡人,你的名字,师承,以及为什么要来紫曜秘境?”
她的问题和连珠炮一样试图开他的户。
“啊,宁寒,长乐天散修,至于为什么……”他犹豫了一会,“来救人算吗?”
“救人?”
“喏,炽阳花,炎灵木枝,还有一株两千年的血昙,用来中和过剩的玄阴仙力。”他从墟戒中取出那些事先准备好的药材,“理由别问,问就是异乡人的使命。”
渊墟对异乡人的认知就是背负各种使命来到这里寻仙问道的群体,此刻正好被他用来打这个马虎眼。
很可惜,宁寒预想中的感激环节并没有到来。
“宁……寒!”她银牙紧咬,目光从那堆药材慢慢地挪到床单上的血迹,一时间山洞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成了浆糊。
“那个,先不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也没给我一点拿这些出来的机会啊??”
宁寒举起双手表示无辜。
颜凌不说话,只是瞪着他的脸,胸膛不断地起伏,宁寒眼瞅着她的脸色从气愤转变为恍惚,又慢慢地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沉寂下来。
“别这么看着我。”她扭过头去。
“那我问了哈,话说你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比如头晕眼花,身体发冷,灵气紊乱啥的?”
他得确定一下她服用仙果后没什么异常,这可关系到他的小命。
“没有。”宁寒的第一个问题倒是让颜凌微微一怔,仔细感受了一下,他提及的几种症状倒是完全没有出现。
就是从大腿内侧传来的酸胀疼痛确实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额,那要不问第二个?”
“问。”
“你是允许我再多问两个问题,还是三个?”
“多一个都不行,回答结束,你可以滚了。”
“别别,就开个玩笑。”文字游戏没有起到作用,宁寒缩了缩脑袋,从床上撑起身,抬头看向虚空中飘浮着的面板。
“问正事,你们的世界中,有没有造物主,或者说开天辟地的仙祖之类的传说和信仰?”
“说实话,如果你不是异乡人,我都懒得回答这个问题。”颜凌瞥了他一眼,“信仰?渊墟中无人不知,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早就抛弃了这里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混蛋。”
她的语气很阴沉,不像是带着仇恨,反而更多的是……怨念?
这句话听得宁寒嘴角微微抽了抽,被自己创造的角色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回。
当然,如果她说的这个人确定是他的话,因为他不知道她说的“抛弃了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在前世做足了宣发,无数人翘首以盼的现实背景下,我们的游戏明明蒸蒸日上啊?
他的问题还有很多,可惜提问机会已经没有了。雨后初晴的空气带着青草香透过紫藤间的缝隙传到山洞里,清楚地提醒着他,发生在渊墟中的每分每秒都不是在做梦。
“发什么呆呢,问完了就赶紧走,我要用这个山洞疗伤。”
宁寒还沉浸在思考中,被颜凌这么一叨扰,才算回过神来。
“话说,走之前,我有个提议。”
“说。”
“要不要和我合作?”
“合作?可笑,你连筑基期都没有,跟你合作能……”
宁寒轻轻掏出了一张画稿,上面绘制着一个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以及和他有九分相似的妖异青年形象。
“颜凌,玄阴魔宗名存实亡的大师姐,帮我做一件事,我告诉你这两个人的真实目的。”
颜凌冷漠的话音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她咬牙死死注视着宁寒手中的画像,下一秒,突然发疯似的将他扑倒在床上,紧紧钳住他的双手,一头紫发有半数都搭到了他的脸上,用近乎嘶哑的声音勉强从喉咙中挤出一句话。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先前从未做过自我介绍,却被宁寒轻松叫出了名字。
“异乡人的伴生遗物,窥天镜听说过没有,上古仙器。”快要被颜凌盯着自己的目光灼伤,他连忙补充了一句,“那个,你可别想着杀人夺宝哈,仙器认主的,我死了你也不会用。”
他能感受到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此刻正压在他身上,展现出了惊人的可塑性。
“你要我帮你什么……”
许久许久,她终于慢慢平复下心情,从他身上离开,重新和他对视。
“不急,你先养伤,我要先回长乐天一趟。”
宁寒摆摆手,掏出那张渊墟传送符。
“五天后我会回来,到时候我们就启程,目标是千壑山脉中的那头咒血蛟。”
“咒血蛟吗……你还挺有野心的。”
“你不反对的话,那就回头见。”宁寒冲她笑了笑,随即催动符咒。
“等……”她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这些话终究还是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那个,建议你留意一下时间。”消失在蓝光中之前,宁寒突然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什么意思?
疑惑下,颜凌取出随身携带的纪年法器,待到看清楚上面的时间,她的脸颊终于抑制不住地从慢慢涨红转变为火烧一片,羞怒将先前的冰冷挤兑得荡然无存。
一天两夜,所以她现在精神状态会那么好,感情是因为靠在他怀里熟睡了那么久。
那这段时间,她岂不是坦诚着任由其肆意亵玩摆布??
怪不得她醒过来之后,身体里再也没有了先前那般黏腻的异样感……也是他在这段时间里帮自己清理干净的?
早知道……还是一剑杀了他比较好。
这个混蛋……
颜凌把头埋进被子里,努力地尝试不去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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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天是渊墟内的一块特殊区域,作为玩家群体的集散地,主体是一座山清水秀,功能完备的山间小城。
只不过此世就他宁寒一个玩家,这里倒是和一般的渊墟城池大差不差。
当然,他还在长乐天有自己的别院,位于城池北侧,院子里还有一棵樱树,四季常盛。
不过,今天别院大门口却显得有些冷清,那个每天都俏生生站在门口迎接他的身影此刻却不在这里。
也对,他这次外出回来的要比说好的稍早一点,她不清楚也是正常。
于是他回到院落,推开自己的房门。
嗯?
身着素白连衣裙的黑发仙子正趴在他房间的床上,以一种极其不雅观的姿势熟睡。她将半张小脸埋在他的枕头里,整个身子都好像要揉进他的床里面。肩膀的吊带慵懒地垂落,过膝白丝长袜微微卷边,有一条还被她脱下来丢在一旁。
好机会!
“那个,睡觉至少也要换好衣服,然后回你屋里去吧。”
作为正人君子,宁寒只是在她裸露出的白嫩小脚上多驻留了两秒钟视线,随即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小寒……那里不能……不行……我们……”
?
似乎是个糟糕的梦。
她的身体扭了扭,抱着宁寒那被口水打湿了的枕头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水蓝色的大眼睛就这么和站在床沿的他对视,满眼无辜。
这眼神却看得宁寒有点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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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导者,是玩家在渊墟内升级和接取任务的渠道,来源则是渊墟世界中正常死亡的NPC,被洗去了记忆和情感后,被玩家随机抽取出来。
而从自己的房间苏醒后推开门的一瞬间,宁寒也迎接了属于他的引导者,悄然立于樱树下,一袭长裙似雪,蓦然回首,令整个世界都黯然失色的白以安。
一刻也没有为抽到隐藏款而感到愉快,大脑迅速宕机的宁寒表示这是怎么一回事?
先不提她的身份,光是设定上情感被洗去这一点,宁寒就清晰地感受到,这个女孩……不正常。
她的情感模块……大概是没洗干净。对他似乎有点过于信任……甚至是……依恋?
“呜……想帮小寒整理一下房间,可是一不小心就在小寒床上睡着了呢。”
此刻,宁寒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眼角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仙子将乌黑长发随手拨弄两下,拽了拽裙摆后,揉着眼睛坐在他床边,怀里还抱着他的枕头。
“你管这叫整理房间?”
他的视线落到搭在桌角的一块软布上,顺手抄起后,手心里却传来微微湿意。白以安的脸有些红,偷偷瞥了瞥他手中的软布,却也没做什么解释。
她总喜欢这样,一心虚就会沉默不语。
“小寒这次外出怎么回得这般早?”
许久之后,她从他手里抢过那块软布藏在身后,说话语气稍微带着些嗔怪。
“事情蛮顺利的,就提前回来了。”
“下次小寒提前回来要和我说喔。”说话间,她已经将那条卷边的白袜褪下,轻轻活动了一下晶莹足趾,很自觉地将小脚搭到他的腿上,俏脸微红地转向一旁。
“罚你给我穿好……”
虽然自己好像没犯错……宁寒心中如此想着,可眼前少女欲拒还迎的拉丝眼神实在是很好地诠释了何为杀伤力。
虽说看着她的脸,宁寒还是有些犹豫,可他最近总是担心,万一自己摇头的话下一秒她就会哭出来。
总之他很可耻地没有拒绝白以安的要求。
正好他手里还有用来出cos的多余白袜。
感受着宁寒指尖划过肌肤的温热触感,白以安轻轻咬着唇,眼神还不住地往宁寒这边瞥啊瞥。
穿完后,她低下头拍了拍自己柔软的大腿:“小寒要不要躺过来休息一下。”
她的声音温柔,将交叠的大腿轻轻地平放开来,往床后面靠了靠,为他留出躺的位置。
糟糕,是糖衣炮弹plus!
宁寒不禁揉了揉发昏的脑袋。
所以,外出九死一生打拼的异乡人,回到温暖的家里有漂亮仙子侍奉,她对你百依百顺,即使你回来什么也没带给她,她也愿意默默地迎接你的归来,这穿越开局放到科幻小说里都是极为梦幻的存在。
很可惜,万事万物都有一个前提,而宁寒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他不认识白以安。
这可能吗?
他戒指中的开发者日志还翻在那一页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白以安,渊墟北境第一势力葬雪谷前任谷主,无情道造诣大成,修为渡劫六重。于渊墟9990年陨落于天道降罚。”
意思是这样一位大能剑修,稀里糊涂地被他抽出来当了引导者,还是记忆战损,情感模块紊乱的那一种?
意思是她生前就这个性格?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意思是他亲手写的无情道设定,在此世的意思是指用蜜罐无情地丢在他的脸上?
宁寒突然觉得,有的时候知道太多真不是什么好事。
希望她哪天若是恢复了记忆,不要因为这些羞耻的事情毁灭掉他和全世界……
躺在白以安香香软软的大腿上时,宁寒如此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