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徽派后山。
沿着雪地上浅淡的痕迹,沈媚在后山偏僻的地方寻到了一座老旧的柴房。
很少有弟子往这里来,沈媚也不知道江慕雨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山,又遇见了怎样的危险。
只是如果不能保住江慕雨的性命,恐怕她再也无法回家了。
柴房的门是锁着的,沈媚虽然没有钥匙,但只靠她气劲一吐,锁链便从中断裂开来。
柴房不高也不宽阔,里面没有窗户,室内昏暗伸手不见五指,所见之处只有堆放了许久的柴火。
习武之人目力比一般人更强,沈媚一眼便看见最里面的柴火上侧躺着一个人。
江慕雨穿着代表清徽派的衣衫,头发凌乱,从散落的黑发间隐约能看见后背衣服上晕染的血迹。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也毫无反应,动都没动一下。
沈媚走上前原地蹲下,迟疑片刻后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江慕雨,你怎样?”
江慕雨像是昏睡过去,原本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也显得毫无血色,浑身都是冰冰凉凉的。
沈媚相信以现在江慕雨单薄的衣服和瘦弱的身体,若是失去意识度过一整晚,怕要被这寒冷的天气冻死在柴房中了。
沈媚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衣袍裹在了江慕雨的身上。
她伤的很重,不知道是被什么人打的,连衣裳都撕裂了好几条痕迹,裂口处还有暗红色的血迹,像是被木棍之类的东西抽过。
沈媚不再多想,一把将地上那人抱起来。
在抱她之前,沈媚知道江慕雨身形瘦弱,可究竟是怎样的瘦,现在才有了具体的感受。
太轻了,浑身都没有什么肉感,抱着有些硌人,根本费不了多少力气。
“唔……”
怀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了温暖,江慕雨微微动了动身体。
即便是无意识的行为,她也努力地往沈媚怀里钻。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宿主注意,您当前的举止已经违背恶毒反派的人设,若被江慕雨当面察觉,宿主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烦不烦?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沈媚用衣服罩住江慕雨的脸,省的对方突然清醒看清自己样貌。
她抱着江慕雨瘦弱的身子,施展轻功离开了后山。
——
江慕雨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年幼时跟着爹爹四处飘零居无定所,她一直都不想过打打杀杀的生活,想和家人找处僻静的地方过安稳的日子。
可江怀楚不是一般人,是江湖中的绝顶高手,是人们口中的大侠。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大侠的名号不是谁都能担当的。
血染奸邪下的名声,从江慕雨出生起就注定无法做个普通人了。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隐瞒身份了,即便被同门师姐欺负也能忍受一声不吭。
上山三年来江慕雨从未尝过甜,但对比曾经流离失所的那段日子来看,也不觉得现在苦。
只是经常梦到爹爹身死消息传来的那天,她坐在家中,娘亲宛若疯了一般痴痴癫癫冲进门,手里拿着桃姨寄来的信。
江慕雨问娘发生什么事了,娘亲不语只是一味地哭喊。
她从信中得知了爹爹被奸人所害的消息,霎时铺天盖地的悲伤让她彻底麻木。
可现在江慕雨竟然没有再梦到这些场景了,仿佛有一束光照进了她的梦境中,又如同寒冬里升起的一把火,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江慕雨的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让她不由感到温暖想要接近。
然而就在她要沉溺其中、看清那人模样时,一声好听的猫叫从耳边传来。
江慕雨的身边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小猫毛色光泽,显然是被精心养护的,此刻正蹲坐身前,一个劲地盯着她瞧。
小猫喵了一声,凑过来用毛茸茸的身体蹭着江慕雨的脸。
一下就把江慕雨蹭醒了。
江慕雨有些茫然地睁开眼,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地。
她记得自己被人锁在后山的柴房里,浑身又冷又疼,偏偏自己半昏半醒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被人发现。
可现在江慕雨躺在一张又软又暖和的床上,枕边梦里出现的那只小猫正蹭着她的脸。
房间干净明亮,四周静悄悄的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
就连身上原本破旧的衣物也被换成了干净雪白,不属于她的衣裙。
身上的伤口也被人处理过,散发出淡淡药味。
这一瞬间江慕雨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死了,可身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还时刻提醒着她,她没有死,这也不是做梦。
想来是有人在后山将她发现,带到了这里。
“小猫,是你救了我吗?”江慕雨揉了揉猫猫毛茸茸的脑袋,它似乎很享受抚摸,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
也就是这个时候,安静的屋子里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傻的吗?”
江慕雨撸猫的手猛然缩回,瞧见门口站着的冰蓝色清冽身影,立马把猫推开,用一种无措的眼神看着她。
见她担惊受怕似被吓到,沈媚连忙咳嗽两声,语气缓和了些:“我只是想说,一只小猫怎么可能会救人?”
江慕雨盯着她看,脑海中飞速运转,一句毫无底气不确定的话问出口:“难道……是师姐救了我?”
沈媚一愣。
“当然不可能是我,只是长老要我照看你,并且让我转告,这几天就不要回去了,安心在北苑养伤,三餐会有人送过来……这只猫也是长老怕你无聊送的,你可要好好对待,不要养死了。”
大师姐很罕见的说了许多话,听起来倒像做贼心虚。
江慕雨听的稀奇,有点摸不透是哪位长老救了她。
毕竟只是受伤而已,从来没有哪个外门弟子有过她这样的待遇,不仅住在北苑,还有大师姐亲自照顾。
只可惜沈师姐交代完事情就走了,不然她还想多问几句。
从被窝里爬出来,江慕雨忍着疼痛抱起了刚刚被她赶走的小猫。
她还记得在后山柴房,半梦半醒中有人用温柔的声音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仿佛在对方的心中自己是如此重要。
江慕雨并不奢求这种感觉,她只是想知道是谁救了自己,然后才好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