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出一口气，果然连续高强度作业还是很累的。揉揉眼睛之后，我将文档保存。目光瞥到桌面右下角，居然已经六点半了吗，这个时间，吃完饭差不多就该去接凉儿了吧。

花了一点时间淘米煮饭，然后坐在沙发上休息，等时间差不多了我便把中午剩下来的菜热了热，一边看新番一边补充体力。收拾完碗筷，我把桌子也擦干净，又把厨余垃圾扔到门外的垃圾箱里。做完这些我感觉还不够，还有一些时间，索性拿起扫把拖把把客厅和厨房的地也打扫了一遍，这才舒服不少。虽然前段时间才大扫除过，但总是不希望家里落满灰尘，等暑假的时候，再把一些平时顾及不到地方也好好打扫一下吧。

忙完这些，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七点半，到凉儿放学的时间了呢。不对，是我该出发的时间。身上稍微出了汗，可能有些味道了，但现在洗澡的话回来之后又要洗一次，而且时间也来不及，我还是随便擦擦身体吧。

准备出门了，心脏跳动的稍微有些快了呢，时间越往前走我越是有一种期待，同时又感到害怕——我意识到煎熬有时也并非来自主观因素。我期待快点见到凉儿，又害怕见到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寂寞尚且能一个人排解，关于雪昕的事情我却没办法开口。即便如此，我知道，终究是要面对的。我怀着忐忑，不被汹涌流动的长河所同化。

待到晚上八时，我已经在校门口等待着了。铃声响起后，学生们也不断往外走着，原本静谧的校园变得热闹乃至吵闹，幸好没有骚动。

稍微多等了一会，我看到凉儿缓缓走了出来，身边没有其他人。我记得她说雪昕晚上不会上课的来着，大概是已经回家了吧。

“哥哥……”凉儿像往常一样微笑着与我打招呼，略显疲惫的脸色却让我放松不少。她牵起我的手，我们一同往家里走去。

有些害怕沉默呢，我决定开口道：“在学校还好吗？”

“唔嗯……？挺好的呀。”凉儿歪歪脑袋，简简单单的说道。

“雪昕也去上课了吧，你们有好好聊过吗？”上了公交车，我直接问出了口。事到如今，也没必要扭扭捏捏了吧，该知道的她应该都知道了。

听到我这句话，凉儿沉默了一会，牵着我的手微微用力。我们并排坐着，我转过头看向她，凉儿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此刻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凉儿？”我有些不安的叫了她一声，难道，雪昕的事情让她很难过吗……想想也是吧，短短一生中，她就经历了这么多事，该说是世事无常还是命途多舛呢。

“……啊，我没事啊……就是，有些震惊，昕儿她，没有骗我呢。”凉儿又握了握手，表示自己的惊讶。

断续的话语让我一时分辨不出来她的想法，至少她看上去还算平静。真是长大了啊……过去让人撕心裂肺的事情，经过时间的洗礼，终究变得平淡无棱角了。“这样啊……”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是应了一声。

“那个，哥哥，我们回家再说好吗？”凉儿轻轻摇动我的手，带着些撒娇的语气说道，一下子让我受到了暴击。

“好。”我也能明白，她需要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晚上的学习时间或许转移了一会她的注意力，只是该浮现的终究压不下去。

一路上，我们最后还是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下了公交车，凉儿很自然的挽过了我的手臂，什么也没说。虽然有些尴尬，但也没到能感受到什么柔软的地步，至少这方面还需要成长啊。不对，我这时候怎么又开始浮想了。还好回家的路上也没什么人，我们就这样回到了家中。

打开房门，换好鞋子，我帮凉儿拿过书包，放到沙发边上。这之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又陷入了安静。

“那个……凉儿？”我又唤了她一声。

“哥哥……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吧，昕儿的事情。”她低着脑袋，玩着手指头。

“我知道。抱歉，不该瞒着你的。”我决定先道歉，明明那时候都那样说过了，结果我还是……真是个不称职的哥哥呢。

“没必要道歉哦？我也知道，哥哥一定是为了我着想吧。”凉儿把手放到我的手背上，我望着她的小手一怔。

“凉儿……”我将目光转向她的脸，只见她微微笑的样子，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异常圣洁。她是天使么，我不禁想着。“不过说是知道，我也只是前几天才了解一点……”我缓过神，接着说道。

“是昕儿联系你的？”凉儿问道。

“这倒不是，”面对凉儿的疑问，我摇摇头，“我是碰到了她姐姐才知道的。”

“啊！云琴姐姐，我记得她和哥哥是同班同学来着……”

“是的……等等，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我前几天才知道雪昕还有个姐姐来着。”

“你忘了我去昕儿家玩过吗？认识好久了呢……”

“唔唔，原来是这样。”我伸出右手挠挠头，深感自己的人际关系真是贫瘠。

“那她有和你说很多吗？”凉儿接着问道。

“呃，要说的话，我们还是聊了挺多东西的。”虽然有一些内容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我在心里默默吐槽。

“喔，哥哥的女人缘还是一样好呢。”

“什么东西，我们聊的可是正经事。”

“嗯嗯，正经事。”

我不禁扶额，接着说：“她和我说了雪昕的现状，拜托我去看看她……啊。”好像说漏嘴了，不过我也不确定凉儿知不知道我和雪昕私下的联系还蛮多的。

“那，你和昕儿聊了什么？”

“……我和雪昕聊了很多有关她的病的事情，虽然目前她的状况不算很好，但看上去她也并不想就这样离开呢。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告诉你的，但我怕……”听凉儿问出了口，我也干脆坦白讲了，这些事情，真想了解也是藏不住的。

“好了哥哥。”她打断我。凉儿果然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吗？我有些忧虑，但还是停下了话语。“我知道的，昕儿，快要撑不住了是么……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说完，她放开手，缓缓站起了身。

“不是的，”我一下子慌了起来，赶紧说道，“只要积极治疗，做手术的话，她就能康复的……”

“哥哥……你不会像咲太那样献出自己的心脏吧？这里可没有那么方便的相对论。”凉儿神色悲伤。

“……”我无话可说，看着她，胸口却有种窒息的感觉。

“哥哥，我和昕儿好好聊过了，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接下来，也只能顺其自然了。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哥哥能多陪陪她呢……”好一会，凉儿才缓缓开口道。

“凉儿……你真的这么希望吗。”

“真的啊，如果我真的和昕儿好好聊过的话。”凉儿看着我的眼睛，无比自然的说出了这句令我呆滞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哥哥，我也要向你道歉。”站在我面前，凉儿已经失去了表情，她说，“其实，昕儿今天根本没来过学校。”

说完这句话，她便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雪昕，今天没有去学校？！那凉儿为什么……难道，她一直在套我的话吗？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之后瘫倒在沙发上，心中五味杂陈。

结果，凉儿还是知道了吗……

雪昕又跑去哪里了，也没和我继续聊过……

真是麻烦啊，雪昕……

为什么，不快点……

……去死呢……

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我的脑海充斥着“死”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