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我想了一会，没有答案。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睡的凉儿，她仍旧侧着身子，似乎一整晚都没有动过。我的左手正抱着她的腰，右手则尽量不被压到。这样的姿势虽然有些不科学的感觉，却不至于难受，何况是凉儿希望的。

凉儿睡觉喜欢把头发盘起来，避免醒来的时候乱作一团。因为盖着空调被，我轻轻的把手拿开，抚了抚凉儿稍乱的刘海，将发丝捋平。

我醒的比凉儿早还是难得啊，这说明六点还没到吧。这几天的作息真是健康到过分了，只是看着凉儿这样子，估计睡着的时间要比我晚许多。

似乎很久没有看过凉儿的睡颜了呢。这个时间点，房间里还没有什么亮光，仅仅够我看清她的模样。我伸出手，小心的戳了戳凉儿的脸颊，一下子凹陷出了一个弧度，软软的，很有弹性。

凉儿睡得很熟的样子，静静地呼吸着，小嘴唇微微张开，仿佛还要吐泡泡一样。凉儿的脸颊微红，我想到她偶尔也会画一下淡妆，一般是cos的时候，平时倒是不会，毕竟也没这个时间和精力。她的这些知识还是若妤教给她的，毕竟凉儿她自己对这些的兴趣不算很大。就我个人来说，还是素颜的时候最可爱了。我试着捏了捏凉儿的脸，她还是安静的睡着。

“唔嗯……”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看着光透过窗帘，使劲往房间里留下自己的印记。我看凉儿的模样也越清晰明亮了，这时她才微微醒转。

凉儿的眉毛动了两下子，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她眨眨眼，和我对视了几秒，小脸似乎更加红了。“哥哥？早安……”凉儿低下了头，没有继续和我对视，或许是见我已经醒了，感到难得吧。

“早安。”我忍不住用力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给了她一个抱抱，感受着片刻温暖。

“诶？哥哥今天好主动……”凉儿呆呆的说道。

“什么呀。”我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凉儿疑似还在梦里的发言。见我这样，凉儿不免轻笑了起来，看来今天也会是个好心情呢。

我们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就准备起床了。我这才发现时间连六点都没到，这就是凉儿自然醒的时间吗。虽然我多少也知道她这压榨自身的作息，又一次意识到这件事，还真是既心疼又无可奈何啊。

凉儿似乎还想让我多睡一会，我干脆提出一起去洗衣服好了。于是我们去了卫生间，刷牙洗脸，开始做家务。其实我是见她不像是强打精神的样子，勉强放了一些心。

洗衣服之前，凉儿想把头发扎好，撒娇般的要我帮忙，我也欣然同意了。凉儿的头发披散下来也到了蝴蝶骨的位置，有很长时间没有剪过了呢，不知道她这次会留多久的长发。记得上一次，她的头发一直长到腰部，才依依不舍的剪掉。仔细想想，我也有几个月没有剪头发了，刘海都要盖过眼睛了，之后找个时间去理发店吧。

我照着凉儿的要求将头发梳理平直，扎好马尾辫，小心的不弄疼她。还好有过不少经验，不至于手生。绑好头发，凉儿摸了摸发结的位置，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过，只是最简单的马尾辫而已，也许她只是想要我帮她吧。

打理好自己之后，我拎起我和凉儿的衣服篮子，搬到阳台处的洗衣台上。这个台子给我们两个人用也绰绰有余了。简单来说，就是凉儿负责第一手，我接替，如此来个三四遍，再把洗衣液的泡沫冲干净，也就差不多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凉儿都习惯自己手洗衣服，除非是羽绒服等特别难洗的，才会一股脑丢进洗衣机里，也不知道是哪里传下来的习惯。后来衣服多的话倒也会懒得手洗了，也只有现在这种特别有空的时候才会手洗，毕竟这样能洗干净一些微小的地方。

“话说，哥哥有没有拿我的衣服做过坏事呢……？”忽然，凉儿扬起一抹小恶魔的微笑说道，手上正好拿着昨天穿的白丝。

我愣了一下，竟然真的开始思考有没有这么一段过往……不对，回过神的我直接回了一个白眼：“小小年纪，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诶……哥哥犹豫了。不会真的……”

“谁会做这种事啦。”

“我看那些rpg，slg游戏都有这种剧情的。”

“那只是因为潇楚南魏道观想出来的剧情……现实世界哪有这种事情。不是，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可是，作品总是取材于现实的，那万一真有呢……”

“我说凉儿，还是不要想这些不健康的东西了吧。”

“嘻嘻，逗你玩的啦。”凉儿吐了吐舌，又一次萌混过关，接着就自顾自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让我有些挠心。

唉，这丫头，是不是在一些资源站和小网站逛太久了啊，当时不该让于晨教她翻墙才对。

不过，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难道，她反而还希望我这么做过吗？不行不行，我怎么能这么想。甩甩脑袋，甩甩手上的衣物，我开始在心里忏悔。

“……哥哥的话……”恍惚间，我好像听到凉儿说了什么话？

“什么？”我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啦，哥哥是笨蛋。”又被说是笨蛋了。

洗完衣服，也快到六点半了。自然是我等着脱水，凉儿负责做早餐了。等待的时间最无聊了，我靠着阳台的窗户往外看。13层的高度能看到的景色还是很广的，只不过望向的西城区完美遮住了远方，至少我所在的朝汐高中是看不到了——虽然本身也不太可能看到，因为高中离这里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天刚刚亮，城市也渐渐苏醒了，路上行人和车辆并没有很多，只有江水不住地流淌着，尚未染着泥沙的颜色。

洗衣机的振动声停了下来，我将衣服一件件拣出，捋平，挂好，之后又取下已经干了的衣服，叠好，放回房间里去。我看着凉儿的衣服，忽然觉得她早上的话并不像是开玩笑，到了她这个年龄，果然也开始了解那方面的知识了呢。至于所谓的rpg和slg游戏，我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种类型的，我确实玩过不少18+游戏，凉儿或许也……甚至自己画过。不，画过还是算了吧，再怎么说这也太……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一点也不了解凉儿，至少在这方面上，完全没注意过呢。

我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自己太过丢脸了啊，看来还是要以身作则才行。我心无杂念的做好这一切后，便坐到沙发上耐心等凉儿做的早餐了。

没等多久，凉儿就招呼我开饭了。今天的早餐是三明治，凉儿亲手做的，一定很好吃。凉儿将盘子从托盘里端出来，我则是两杯牛奶拿了出来，随后凉儿将托盘放到了一边。“那我不客气了！”我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三明治，迫不及待了起来。

因为有着夹心的原因，三明治有好几层，我自然是直接大口咬下满足。我看到凉儿努力的张开嘴，结果也只是咬下一个尖，感觉可爱过头了。这样大小的三明治有三个，虽然我暂时不想去思考三角形的面包片是怎么来的就是了，按凉儿的饭量，她刚好能吃一个吧，所以剩下一个还是由我解决的，作为家里的剩菜剩饭终点站我还是有这么一点自觉的。

不过吃到最后，感觉肚子小饱，第二个三明治我也有些吃不完了的样子啊。“嗯？哥哥吃不下了吗？”凉儿没有玩手机，注意到了我的状态。“可能是今天的量有些多了？”我想了想，带着些许疑惑说道。

“大概是面包片厚了一些吧……我都差点咬不下呢。我还吃得下一些，剩下的给我吃吧。”说完，凉儿便自然的接过我手里的三明治一角，继续填着肚子。

吃完早餐，收拾好东西，时间还没到七点。凉儿换好制服来到客厅，或许是觉得还没到去学校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拿出了手机——我确实是玩游戏的一把好手，凉儿也有玩，不过一般是和我共号的，毕竟她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做日常打活动。

“你要玩什么吗？”我有些好奇。结果凉儿打开几个游戏发现没什么意思又关上了，最后怯生生的说了句：“要不躺回去再睡会？”

我一阵emm，意外的是个好主意？说到睡觉，我终于想起凉儿的作息问题：她早上五点半这个点起床终究还是太早了。我和凉儿提一下这个事情比较好，这也是作为哥哥的责任。

“不行。”我思考着措辞，先说出口两个字。

“那就不睡了……”听我这么说，凉儿立刻接话道。

“？”我打出一个问号，意识到她是在回应“继续睡觉”的提议。我摸了摸她的头，继续说道，“不是说这个事。我刚刚在想，你早上起的还是太早了些，睡眠时间严重不足。总之你以后至少要六点起，不能起那么早了。”

“诶？为什么……可是我都习惯这个点醒来了。”她鼓起脸，不是很认同我的话。

“你要是真的习惯了，那闹钟怎么说？”我抬起眉毛。

“这不一样啦……”凉儿看上去有些沮丧了，她真的很喜欢勉强自己。

“你晚上本来就睡得比较晚，别以为我不知道有时候你会画到半夜才睡。这样第二天上课怎么会有精神？”我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心情复杂。

“啊，唔，呜……”凉儿低下了头，不再反驳。过了一会，她才说道：“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我知道了啦，以后会多睡一会的。”

“这样才乖嘛。”这下我满意了。

“不过，哥哥也要和我多睡一会。”她又补充道。

“好好。”我自然是满口答应，之后也把我的闹钟调晚一些吧。

坐在沙发上，凉儿无聊到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我看看时间，也才堪堪来到七点。

“那……”我刚想开口说没什么事就走吧的时候，凉儿忽然朝我伸出了双手。

“让我抱一会……哥哥……”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她的手穿过我的腋下，就这样环抱住了我。我有些意外，感觉她的声音都软了下来。我没有拒绝，也缓缓伸出手拥住了她。

凉儿早起的习惯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我没有问过为什么，但隐约也知道她是为了能够更多更好的做好家里的事情。我还记得刚经历变故的那段时间，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日常让我焦头烂额，做饭啊洗衣服啊打扫卫生啊，无一不让我头疼万分。好在我最终掌握了这些终究要会的知识和技能，那段时间，是我一直在照顾低落的凉儿。而如今，或者说前一段时间，我们的身份竟然奇妙的反了过来……

“……好好休息吧。”我轻声说道，“虽然不像爸爸妈妈他们，但哥哥也是可以依靠的，就像，以前那样，我一直都在这里。”

总觉得这种拥抱很怀念呢。和凉儿相处的日子里并不缺少拥抱，但像现在这种感觉，似乎真的有些久违了。上一次感受到无力和疲惫，已经是一年前了吗……想到这，我的心底不可避免的升起一阵担忧，然而我很快驱散了它们。

渐渐地，胸口处的柔软传来了轻微的心跳声，凉儿的手也越发绕紧了。“凉儿？”我呼唤着。“啊？嗯，我没事。”她松开了手，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没有看到她的脸上有什么异样，大概只是单纯的想要抱抱吧。果然还是小孩子呢，我放下了心来。

“嗯！能量补充完毕。”凉儿跳下了沙发，双手背在身后。“走吧，我该去学校了。”说完，她便去自己的房间拿书包了，出来的时候，熟悉的铃铛声清脆作响。

“那我们走吧。”我说道，余光瞥到客厅的时钟，已经七点十几分了。毕竟是周二，今天还是要送凉儿去上学的。

换好鞋子，离开家，乘坐电梯下楼，走到车站，凉儿都没有松开我的手，这已经似乎成了我们每天的必做项目。我隐隐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具体，只当是认为我们不是很正常的兄妹关系吧。然而，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也不知道如何或者何时与她好好沟通一番，正如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将雪昕的事告诉她一样。我们的确是十分要好的兄妹，我不愿意她受到伤害，却只能看着她被心事困扰，这又算什么呢？

我在心里字斟句酌，开口始终是无言。也许，从一年前开始，我就再也不能和她坦诚相待了。因为我们都已经不再生活在摇篮中——为了继续这个失去了一切的生活，为了继续维持家人的关系。

一路上很安静，凉儿也没有说话。我停下了沉思，就这样吧。父母也许不会认同我，但我此刻也只能前行下去，为此，我不能让雪昕就这样离开。

……

凉儿坐上公交车离开了，我在车站发着呆。直到第五辆公交车驶出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般的返回家中。

“咦？沐然？”走在小区的路上，迎面走来是一名熟人。只见柳缈缈手上提着一篮子……食材？看来是去买菜了啊。“啊，是你啊。”我也同她打了招呼。不过，她怎么这么自然的就直呼我的名字了？我们的关系有这么要好了吗。

“我是谁呀？”结果柳缈缈一副不满的样子。呃，呃，算了，就当是报复吧。“缈缈？”我这么叫了。

“知道吗？你还是第一个直呼我名字的男生。”怎么有种诡计得逞的既视感？一定是错觉吧。“那我还真是荣幸……”我吐槽道。

我摸着下巴光明正大的打量了两眼她的着装，一件日常穿的连衣裙，凉鞋，还真是家居服呢。“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在路上见到你……也是奇怪，明明同在一个小区，直到前几天才知道这件事。”柳缈缈没有管我的眼神，自顾自说道，“你是去晨练了？看着也不像。”

“啊，我刚送妹妹去学校呢。倒是你，原来还会去菜市场买菜啊。”我回道。

“什么话这是，买菜谁不会呀。只是平时都是我妈妈出门的，今天刚好在家就想着帮帮忙什么的……”柳缈缈翻了个白眼，只是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山模样。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感觉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

“说起来，你还有个妹妹？我好像没见过呢。”柳缈缈说道。

“遇到了你也认不出来吧……”我吐槽道。“不过她倒是经常会出门买菜。我记得你去学校的时间比较早吧？说不定你也碰到过呢，大概这么高，扎着单马尾，有点瘦，呃……”说到这，我停了下来，倒不是尴尬什么的，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描述凉儿的样貌了。外貌描写什么的，我还真是不擅长啊。

“你这样说谁认得出来啊……”果不其然，她的嘴角略微勾起，我捂脸。“这么说，你妈妈是不是也挺懒的？还要妹妹出门买菜。”

这下我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说坏话的。”看我沉默的样子，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柳缈缈赶紧补了一句。但很显然，她意识的方向错了。

我不知所措，还是微微叹了口气接话道：“倒不是这样啦，只是，我家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要说的话，是我比较懒。”

“……”她沉默了，可能是在思考我的家庭关系什么的。

此刻我也没有心情给她解释什么，只好转移话题：“不过，你原来这么健谈吗，平时都没注意呢。”毕竟她在学校还有个“冰美人”的称号，这大概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没聊过天吧……”柳缈缈随口回道。

之后我们便互相道别各回各家了。我这时才知道她家在二号单元楼，相隔确实有些远，难怪平时都没有见过。至于今天的偶然，或许只是因为菜市场在这个方向吧。

回到家中，我决定学习一会，继续复习考点吧。说是要学习，我的脑中仍然盘旋着该如何解决这么多事的问题。

今天雪昕回校的话，她应该有许多话可以和凉儿讲吧，在晚上之前，我还是不发消息打扰了。虽然暂时没事了，我心里总是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要不要找个时间再和苏云琴聊聊呢，等回校的时候就去吧。至于现在，先做三套卷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