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百姓议论声不决，全然没有注意到秦半仙的异常。
“秦半仙上次给赵屠户算了一卦，说他会在三日后得一横财，结果真让他捡了个钱袋子，足足有五十两银子！”
“那算什么，张尚书的千金病了大半年，太医都看不好，秦半仙只看了一眼，说是被一物所困，果然在院子里挖出一个陶罐，里面有个死蛤蟆，一挖出来，姑娘的病第二天就好了！”
“我表叔的堂哥就更邪乎了，秦半仙说他命中有一劫，若不在家门口栽棵桃树，恐有血光之灾。他不信，结果不到半月，真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符灵儿听得眼睛发亮，拉了拉季白长的袖子：“季师兄，这秦半仙这么厉害？”
季白长听着周围的议论，暗自沉思。
他从未听说过狐妖一族善于占卜，且筑基期的修为，更不可能懂得推演天机之术。
这狐妖多半是靠着法力修为，在这城中造势。
可......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季白长隐隐觉得，这次的梁府之事，定与这狐妖有关。
便在此时，人群中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秦半仙！今日可开卦？”
话音刚落，四周立刻附和声一片。
“是啊，秦姑娘，算一卦吧！”
“听说秦姑娘一月只算三卦，今日若能沾得一卦，也是莫大的福分！”
“秦半仙！秦半仙！”
呼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众人皆期待不已。
秦半仙依旧立于原地，脸上笑意浅淡，任由喧嚣拍打。
“诸位盛情，秦某不好推辞...那便算上一算。”
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人群中缓缓扫过，最终，不偏不倚，落在了街角季白长三人的方向。
季白长心头一跳。
她目光流转，掠过面无表情的莫锦之，又在兴奋难耐的符灵儿身上顿了顿，最后回到季白长脸上，嘴角那抹笑意似乎加深了几分。
片刻，她抬起素手，轻轻虚按。
嘈杂声低了下去。
“今日这第一卦，便请那位红衣姑娘前来一试如何？”
符灵儿惊讶地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
季白长刚想阻拦，那秦半仙已然走到三人身前。
“这位姑娘，今日既是有缘，不知想问些什么？是问前程？还是情谊？又或者姻缘？”
符灵儿正要回答，猛然意识到周围人多，不少眼睛盯着自己。
“能...都能问问看么？”
秦半仙点头：“自然可以。”
说罢，她也不见如何作势，只是伸出纤纤玉指，在符灵儿眉心前虚虚一点。
符灵儿只觉一股清凉之意透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窥探了一般，却又转瞬即逝。
秦半仙收回手，淡笑道：“姑娘身负离火之精，天资不凡，修行之路本该坦荡，却偏偏心有旁骛，对那敲敲打打的炼器之道情有独钟，可对？”
符灵儿猛地瞪大眼睛，下意识点头。
秦半仙又道：“同门情谊，倒也和睦，只是偶尔会因小事与人拌嘴，却也无伤大雅，至于那儿女情长嘛......”
说到重头戏，符灵儿瞬间直起了身子。
“倒也不必着急，姑娘日后必有一段奇缘，只是尚需时日。”
符灵儿红着脸点头，还想追问，秦半仙却已不再多言。
秦半仙朝着符灵儿微微颔首，算是结束了这场缘分。
转身便走向人群中另一位面露急切的富态中年人，声音依旧温和：“这位先生，看着面善，不如由你来接这第二卦？”
四周喧闹再起，将三人隔开。
趁着无人注意，季白长抬手，不轻不重地按在了符灵儿的肩头。
“季师兄？”
符灵儿正回味着那奇缘之说，被他这突兀一下弄得有些懵，疑惑地回头看他。
季白长面色如常，一丝灵力顺着掌心渡入，在她体内经脉游走一圈，细细探查。
片刻，他收回手，指尖轻轻捻了捻。
没有异样。
却也并非全无痕迹。
符灵儿的身上，确实有术法的痕迹。
只是这术法古怪，他也并不了解。
“没事，既然热闹也凑了，满意了吧？”
“嗯嗯，咱们办正事吧。”
季白长摇摇头，将心中的疑虑散去。
罢了。
有没有关，也得等他与梁府接触完再说。
当下，正准备离去。
那秦半仙算了三卦，此刻又朝三人走来。
“公子请留步。”
季白长闻声，脚步一顿，缓缓回身。
秦半仙依旧是那副浅笑模样，开口道：“这位公子，还有两位姑娘，秦某住所就在附近，若三位不嫌弃，可否移步小叙片刻？有些事情，想与公子单独请教。”
她的话说得客气，目光却只落在季白长身上。
季白长眼帘微垂，思忖了刹那。
这狐妖找自己有什么事？
总不能因为那夜的事，要报复自己吧？
说起来，这事又不能怨他。
抛开事实不谈，难道对方就没有错吗？
如果不是她找上自己，怎么可能发生那样的事。
“嗯。”
想了想，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符灵儿眨巴着大眼睛，凑近季白长，压低声音：“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与她认识？”
季白长抬手，屈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小孩子家家，别多问。”
符灵儿吃痛，捂着额头鼓起了腮帮子，却也没再追问。
莫锦之的目光在秦半仙与季白长之间流转一瞬，若有所思。
无人察觉，停在她肩头那只通体雪白的雀儿，豆大的黑眼睛里，悄然掠过一丝寒芒。
......
秦半仙在前引路，步履轻快，裙摆摇曳间自有风韵。
三人默默跟上，穿过几条人影稀疏的小巷，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小巧院落，青砖黛瓦，院中几竿翠竹，石桌石凳，布置得颇为雅致，与外间喧嚣判若两地。
秦半仙回身，依旧笑吟吟的，目光掠过符灵儿和莫锦之：“两位姑娘，可否在院外稍候片刻，饮杯清茶？我与这位公子，有些私话想说。”
符灵儿下意识看向季白长，见他微微点头，便拉着莫锦之走到石桌旁坐下。
秦半仙对季白长做了个请的手势，引着他走向一侧的静室。
推门而入，室内陈设简单，唯有一案一几，燃着不知名的熏香，气味清幽。
门扉轻轻合上。
季白长不等对方开口，直接问道：“秦姑娘邀我前来，所为何事？”
那女子掩唇轻笑，眼波流转，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公子真是心急。”
她敛了笑意，微微欠身：“小女子秦彩彩，青丘狐族。”
季白长眼神平静无波，只点了点头：“道德仙宗，季白长。”
秦彩彩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像是打量一件稀世珍品，忽而停下，笑道：“不急，我观公子气宇非凡，命格更是奇特，不如让小女替公子算上一卦？”
“秦姑娘有话直说便是，不必兜圈子。”
“公子好生冷血无情。”
秦彩彩委屈道：“那夜榻上缠绵，还一口一个......如今提上裤子，便翻脸不认人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