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鸟雀还未鸣,许伯哭嚎声已盖过整个宅邸,苍老的脸庞透露出悲情,枯瘦的手死死地抱住陈词的后背。
许伯做为这空寂宅邸的一份子,卖掉它多少应该告知于他。
陈词本着与许伯商量的心情,可一开口许伯就不乐意了,哭得很伤心。
相处久了,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有了情感。
突然夺去他们放在内心珍藏的事物,就有如夺去那一份珍贵的情感,任谁都接受不了。
何况这还是许伯最尊敬的人遗留下来的,那岂不更让人难以接受。
老泪纵横,褶皱的表肤映落泪痕,苦口婆心的话语一次次敲击着陈词的心门。
许伯与他相处时光不短,对他了解甚多,自然知道这浑球到底有多败家,如今家徒四壁可全是拜他所赐。
“少爷,你是不是缺钱?你若是缺钱的话,老身可以多打几份小工的,千万不要把宅邸卖了,惹得黄泉之下的夫人落泪啊!”
当然陈词也不是存着什么坏心思,硬是逼着许伯伤心,而是对目前形势的合理裁断。
一贫如洗的经济状况,偌大的宅邸也只是摆饰,因此他打算卖掉一半的宅邸是明智的做法。
只是一开始没能将心中的想法很好地传递给许伯而已,他是这样想的。
可问题不能不解决,陈词紧咬牙帮再次开口道:“吴老,我们已几近一贫如洗,如今也只能依靠你打打小工勉强过活。那晚你盛的那碗粥,我知道是你千辛万苦借来的绿豆和小米,才让我吃到了粥。我很感激你,你让我吃到热腾腾的粥。”
许伯失声痛哭:“少爷……”
“我也知道以前我挺浑球的,做过很多荒唐事,不奢求你的原谅。你看我都这幅模样了,父亲大人说好的药医也迟迟不来,能否让我再任性一回,卖掉宅邸。”
“放心只是暂时卖掉,我会赎回来的……我保证!”陈词补充道。
许伯低垂着的头抬起,双眼紧盯着他认真地问道:“真的?”
隐约之中,许伯感觉到现在的他似乎有些不是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自个儿又说不明白。或许真的只是暂时卖掉,过后会再赎回来,何不选择相信他。
其实陈词真的要说谎的话,大可不必告知半截身子已入土的许伯,卖宅邸的事也就自然而然地顺利成章了。
陈词没这么去反驳,他想真正让许伯去支持他,支持这件事。
躺坐在椅上的他,四肢疏散无力。刚才许伯那用力一抱,差点没断了他的气。
病弱的他可是相当地脆弱,敬老院里出来的老人说不定都能将他撂翻在地。
陈词轻抬起长袖,非常用心的拭去那苍老面容上的泪渍,随之轻吐一口气:“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了。”
他卖掉宅邸其实还要其他原因,尽管他想不起对他下毒的人以及相关的任何事情,但坚定地相信下毒的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敌在暗他在明,让他如何不忐忑?!
必要的防身手段要有,增强自身战斗力的想法明显是愚笨的,雇佣手下来保证他与许伯的安全也许是个不错的主意。
护他们周全的手下就得花重金聘请,卖掉宅邸刚好可以得到那部分金钱。
不过这层原因没跟许伯直说,主要是怕许伯担心。许伯一把老骨头了,还要他为自己操心的话,他良心还是会痛的。
沙…沙沙……呯呯…呯,许伯捣鼓起木工活来,按少爷给他的图纸开始制作轮椅。
简易版轮椅是陈词的临时想法,为了能够方便自由移动。
在将简易版轮椅制作交给许伯之前,陈词让许伯去了一趟金福庄。
协商的内容是他和许伯商量很久才决定下来的,交予许伯去持行。
许伯比他应该更懂行情,交给许伯处理会妥当些。
陈词心中已有盘算,静躺在椅上安养生息,以备明天之需。
简易版轮椅不出意外五六个时辰便可弄好,那一半宅邸抵当的钱和契议书下午也会有专门的人送来。
只有陈诚答应的药医,还迟迟未来。
“少爷…少爷,你醒了?”许伯摇曳着他的肩头,于耳旁低声叫唤。
陈词睁开惺松的睡眼,说道:“怎么了?交给你制作的玩意完成了?”
许伯避开他的眼神,惭愧道:“还没有。”
其实他并没有责问的意思,甚至还有些惊讶。许伯这么快叫醒他,制作的简易版的轮椅已经完成了?
虽说是简易版的,若非学过木工,制作过程还是有难度的。
制作的这么快,确实让他有些惊讶,随后许伯的回答,反而让他感到符合常理。
他刚要安慰许伯,许伯又开口了,说道完后尴尬一笑:“门外来了三人,穿着打扮都很华丽,我猜应该是金福庄的人来了。……我是来禀报这个的。”
“这么快!”原定于下午的交易,响午还未过,人就已经来了。
事情有些奇异,难道交易协议有变?让许伯处理的,他自然放心,看来问题只可能出现在收购方。
初次交涉算是失败了!陈词心中已做好收购方反悔,与他们做一番长谈的准备。
已吩咐下去的许伯去接待门外三人,陈词暗自琢磨如何对待他们,尽可能在他们提出条件之前,将自己利益最大化。
“这边,请!……少爷,人带到了。”
远远就能听到许伯苍老却有力的声音,陈词一扫之前颓弱气息,理好衣襟端端正正地坐着。
谈价时仪表要注意一下,架式要摆好,至少让人觉得正气凛然,不能让对方觉得你弱势。
陈词架式已摆好,可以看出是强撑着的。
不过他并不打算因此而无所作为,而是依旧如此。
他不求气势上压制他人,只要求对方能够看到自己的决心。
绫罗绸锻披身,腰系紫玉之环,左手食指和中指金银双指环闪烁着富有的光芒,男子中年模样,眼眸深邃,不像是涉世未深的雏,也不像是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当然这并不代表着他要放松下来,相反他更应该如履薄冰。
身旁两人也皆着绸锻,在男子身侧而立,八成是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