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上课。

周三。

沐然，感觉有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怎么了，你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

啊啊啊。

什么啊，沐然，沐然。啧，不好意思了。

啊，啊啊。

砰，咚。

呃呃。

嗡——

“啪！”清脆的一声响彻在大脑深处。“醒了吗？”另外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是人声。我的脸上随即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我这是，怎么了？一种空白与无力的虚脱感徒然传遍全身。

我在，哪？一种陌生与彷徨感又冲刷而起。

紧接着，面前略显高大的人影被我观测到了，他显露出了真身，是于晨。

“你刚刚很危险。”于晨这样说道。呃……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忘记了思考，只有脑中偶尔还泛起往日的涟漪。

“唉，你现在估计也听不进去，先离开这吧。”于晨皱了皱眉毛，说道。听见这话，我才注意到我们此刻正站在校道上，路上有人正惊奇的看向我们。啊，大概是因为我被于晨打了一巴掌把。意识到这件事的我有些尴尬，我摸了摸脸颊，好像麻了。

“走吧。”随后我跟着于晨离开了此地。

路上我也不断尝试回想，又看看手机，但除了满是99+的未读消息的乱七八糟的群聊也没有什么线索的样子。恐怕仅凭我一人，是做不了什么了。

更加难受的是，头不断传来阵阵剧痛，催促着我停下思考。但大脑的想法岂是我能轻易掌握的，如若一片空白也还好说，一旦开始思考便无法随意停止，只能无限发挥着。我只是疼痛着，回忆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过去。

我能明白的，大概只有自己的病症又一次发作了吧，不管是什么，它都显得那般严重。尽管还是类似的感觉，但我恐怕……

一路的煎熬。还好是于晨来了，毕竟……我晃了晃脑袋，似乎能感受到大脑的晃动。我跟着于晨一路走到了校园左上角的小园子。日当正中，此刻位于此地的人也没有多少。

我坐在了方形亭子的一边，于晨在另一边。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雨初歇的缘故，空气中都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在这暮春时节倒是少见。但我实在无法分辨这究竟是何种意味，也不曾让心情寂静下来。我有看到不远处还有情侣在贴贴的样子，让我有些尴尬。

来不及多想，于晨便开口道：“你有什么头绪吗？”我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今天没戴眼镜，虽然我知道他的眼镜一直都是无度数的那种。

好一会，我才摇摇头道：“上一段记忆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大概是……24号吗？我只记得那天似乎是我和谁一起出门了……游乐园？”

听到这话的于晨无言，他的脸毫无波动，眼神也无喜无悲，完全看不出在想什么。

“凉儿？”他说。“凉儿，吗……”听到妹妹的名字我居然一呆，然后一股亘古悠久的悲凉感突然从四处涌来，我只感觉自己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块望妻石。

“大概是吧……毕竟我一个人也不可能就这么去游乐园玩。”我这么说道。

“嗯。”于晨随意应了一句，看起来他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我又显得有些尴尬了，说话也不是，沉默也不是。但我其实并不太明白，凉儿吗，为什么一提到凉儿我的脑海只能浮现出凉儿日夜哭泣的模样呢？以及……

“好了。”于晨终于站起了身，似乎结束了思考，虽然我仍然不能明白。“你现先在这休息一会吧。”于晨说道，“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我一会给你带一份。”

“啊好。”我应了一句，莫名有些“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的既视感。嘛，我知道于晨是为我好，不过，这次到底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会……不行，完全想不起来。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拿出手机来。今天是，27号了？要不明天还是去一下夏阿姨那里吧。奇怪，我记得昨天就说要去看夏阿姨的，不，是22号的事情了吗……

这之后的时间里，静谧的花香和清凉感陪伴着我，但我只是强忍着不适感，不断翻看着手机中存储的一切，应该会有一些痕迹才对的。

好消息是，翻过几个QQ群我都没有看到自己的聊天记录，至少这说明我没有在这几天胡乱发癫，这让我松了一口气。书友群的日常没有什么变化，还是熟悉的人在闲聊吹水，我象征性的冒个泡，表示人没似，得到了“好像有段时间没见过作者”的回复。

我又检查了下我签约的网站，存稿也正常定时发布着——毕竟有过前车之鉴，我总是会提前定时发布个几十章，至少保证自己的全勤不会断——不过我没有再去看评论区和吐槽，免得败坏自己的心情。

悉数翻过社交软件，还是没有任何发言记录，至于游戏什么的，我就懒得打开了。这么一想，手机电量还挺健康，也说明我也还会正常给手机充电呢。最后我看了看手机里的短信和通话记录，只剩下广告和骚扰电话，而最后一通通话记录在24号的样子。

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靠在长椅上。

停下眼睛和耳朵的活动之后，思考似乎又回来了，我的意识一片混沌，时不时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只是这时，我没有再严重的头疼了，感受不到被说，感受不到快乐，甚至没有什么“我”的概念。仅仅是存在于此，就好像在时间中童话、遗忘、消失一样。

……

好一会，我才睁开眼睛，炸裂般的头痛感却如同积攒的怒气条一般，在此刻爆发出来。“你醒了？”我花了好几秒才理解这句话的存在。存在？“已经下午十四点了，还好我带了保温盒。”又一句话传了过来。

诶？我有些呆愣的看着于晨，和刚刚相比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副普通高中生的样子，至少我看不出来什么变化——我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盒，里面装着打包的午餐，这时，浓烈的饥饿感传了过来。

“还头痛吗？”于晨的话传了，让我打开盒盖的手顿了一下。“有点。”我回应道，心里依然是想不明白。已经两点了吗，这么说，现在岂不是上课时间？难怪刚刚开始就没有人了。

“看你的样子可不像是有点。”于晨直言道，“如果不是因为睡眠问题什么的话，你恐怕……”“欸——”我打断了于晨的话，只是摇摇头，抓起筷子扒拉着饭菜。

过了好一会，于晨说道：“要做个催眠吗？”他的样子有些认真。我夹起一筷子青菜的手停了一下，继续往嘴里塞，大概距离我莫名睡着也过了将近两个小时吧，哪怕是保温盒，饭菜也有些冰凉了，也可能跟这个盒子根本不保温有关就是了。饥饿感从刚刚开始就逐渐消失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饱腹感上来了的原因，还是说，其实一开始就不存在呢。

“我不知道。”咽下这口饭，我才这么回应道。这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回答吧，简直像是“今天要吃什么”，“随便”的应答模版呢。然而，至少直到此刻，我确实是没有什么头绪，什么线索也没有，什么也不明白。难道这次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吗？我开始有些害怕，但又有一种莫名的期待，该说是好奇心还是什么吗，我可不像猫有九条命。

“好吧。”于晨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句。我和他之间，大概也不需要再多的言语了，他知道这是我的事情，也知道只有我自己能解决我的问题。只不过，他的神情还是一样令人无法知晓呢。

时间在沉默中消散。

“快下课了，我回去了。我帮你请过假了，记得把一次性餐盒扔垃圾桶。”于晨难得说了两句话。“好。”我努力给了一个微笑，表示自己一个人没关系。于晨只是点点头，离开了。

我调整好心绪，在下节课上课铃声响之前回到了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看了一眼黑板上写着的今天的课表，是信通啊，上不上也无所谓了。至于上午，语数英吗。

“沐然？你去干嘛了？”是郑宇的声音。我转头看向他：“没什么。”确实没什么，至少我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旷课这种事，我也是没少做呢。“行吧。”郑宇把头埋了回去，接着睡觉，我有些无语。

转过目光，恍惚间我好像对上了思扬的视线，我也只是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深吸一口气，我整理着桌面。我的课堂笔记本上似乎还记着上午的课程教学的内容，这至少说明我这几天还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

可是，真的没什么区别吗？只是记忆缺了一角？我不禁这么想着。

我很快回到了自己应有的状态，虽然我自己也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状态。花了一节通用课的时间，我努力回想今天的课程内容，并试图复习前几天的课程内容。仅靠着自己的记忆来对比还是有些勉强了吗，虽然我对记忆还是有点自信的说。只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啊，苦涩感从嘴里满溢而出。

最后一节课是地理课，好在内容并不是很难，我也顺利跟上了节奏。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小沐~”耳边传来思扬的声音，我向他打了个招呼。至于郑宇，睡了一下午之后便忙碌的一溜烟就走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思扬背着包，他说：“你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

“这样啊……”我不知道怎么回合适，姑且随意说了一句。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感觉自己似乎动摇了，但还是很快否定了这一点，毕竟……

“那我也先走了。”思扬挥挥手便离开了教室。于是教室一下子寂静了不少，偶尔能听到门外传来人言片语。还有些早，要再等会，才能见到凉儿吗。

咦？凉儿？

妹妹的名字刚刚浮现在脑海，我的全身就起了鸡皮疙瘩，恐慌与悲凉感萦绕全身。我突然意识到被于晨唤醒的这段时间里，我似乎一直在刻意遗忘着凉儿的一切，直到刚刚，直到刚刚我才想起，我是有个妹妹的。

为什么？我可能知道，又好像不想知道，不如说是，不敢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阻止我的思考，我的大脑传来阵阵疼痛，将我硬控在原地。

不管如何，现在我都不能再考虑这些了，我的脑海甚至开始出现“今晚要不要回家”的犹豫——短短一瞬间，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而来，简直像是要在我的大脑深处弹奏盛大的交响曲一般。我应该知道的，我终究深刻的感受着这一切……

直到放学时分，铃声响起，我才勉强控制住汹涌而来的情感。我收拾好书包，带上仅消耗了十点电量的手机，走上四天似一月的回家的路。

走到校门口前的一段路上，我都在用政治理论麻痹自己的神经，然而——“沐然。”于晨叫住了我。他正靠在校门边的墙上，一如既往的凌厉。话说，他都不嫌脏的吗。不对我在想什么呢……我稍微被于晨的声音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了神来。

“我刚刚在想，你怎么还没出来。”于晨走到我身边，我们自然而然的一道走着。“呃……”听到这话的我又有些无言了，确实是稍微迟了点啊，兴许是背书忘了时间吧。

“算了。我大概明白你这次是因为什么了，你要听吗。”于晨自顾自说道，声音清冷，不容置疑。不知为何，听到这话的我放松了下来，但我只是沉默着。其实，不意外呢，以于晨的性子，大概中午的时候他就问过凉儿吧……我又开始期望填补上记忆的空白了。

“先回去吧。”于晨适时回应了我的沉默。

“你要来？”

“嗯。”

“也好。”我应道。与此同时，一种强烈的预感向我袭来——只要见到凉儿，就什么都明了了。至于明天，明天，我依然惧怕着。

我们一路无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或许于晨也不知道该如何缓和这种气氛，又或许他只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啊，这次又麻烦他了呢，我的心里多了一股愧疚。于晨终究是于晨，不是他，如果是他，大概……

算了，不想也罢。今天的纯音是终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