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娇艳的红晕突然从她脖颈爬到双颊。
羞臊和另外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她忽然想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少年存在的琴房。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更让她不安的心脏感到深深的惶恐。
那是一种身体突然不受自己支配的恐惧。
她的呼吸越发沉重，盯着少年的眸光不自觉带上几分期待，以及病态的潮红。
而这一切微妙的变化，此刻正天人交战的怀宁却并未发觉。
在他的屏息凝神下，少女莹润粉嫩的干净裸足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
少年愣神的瞬间，子书婳终于忍不住下别过脑袋，红得滴血的脖颈下，初具规模的胸脯止不住地剧烈起伏。
她像是被当众扒光暴露在空气当中。
在江怀宁沉重的呼吸面前，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正不受控制的汹涌起来。
此刻的她宛如茫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面前的惊涛骇浪在暴风雨中逐渐积蓄，似要把她彻底淹没。
那种异样而陌生的、无法掌控的情愫让她感到恐惧。
她原本只想借此狠狠把江怀宁羞辱一番，可现在，胸中那颗几近跳出咽喉的心脏似乎告诉自己，她早已适得其反。
褪下的棉袜被江怀宁下意识攥在掌心，原本各怀心思的两人此刻竟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寂静。
几秒钟后，当羞耻的绯红终于从子书婳的脸上逐渐褪去时，江怀宁看见她墨色瞳孔里扭曲的自己。
那个被仇恨厌恶与另一种难言情愫所囚禁的倒影，此刻正在子书婳漆黑的眸子里慢慢溺亡。
“你滚！”
子书婳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一把将袜子从怀宁手中夺过，又把琴凳旁的校服外套披在身上。
喜怒无常的少女令他错愕，也令他愤怒。
江怀宁下意识拧紧拳头，以为少女又变着法子羞辱自己。
可这一次，他的确错得离谱。
颤抖的鼻息中，子书婳看着依旧呆愣在原地无动于衷的少年，突然捡起洗衣液瓶砸了过去，不知是出于愤怒还是羞耻的潮红再次爬上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赶紧滚啊，别再让我看见你！”
洗衣液砸进江怀宁怀里时，浓郁的樱花香让他喉结滚动，勉强恢复心神。
“你自己说的。”
他攥紧洗衣液瓶猛地起身，塑料瓶在他掌心逐渐变形，发出濒死的呻吟，也在坠落地面时目睹他转身时的毫不犹豫。
“嘭，啪嗒嗒……”
屋外炙热的光晕里，少年离去的背影显得如此绝情。子书婳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本该占据她整个心神的憎恶悄然褪去，某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逐渐发酵、蔓延。
她蓦地把脑袋埋进臂膀， 眼眶晶莹悄然从下颌垂落，皓齿咬破下唇，任由血腥味在口腔中绽开。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不同，为什么本该是痛快的报复却带给我痛苦与折磨，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的心……”
“铃铃铃——”
下午的上课铃裹着午后燥热响起时，江怀宁正双手捧水打在自己脸上，洗手盆的积水倒映着他颤抖的瞳孔。
无人的走廊中，上课的铃声匆匆敲了第二次，江怀宁终于勉强平复心中忐忑，从后门走进教室。
蹊跷的是，平日里本该早早坐在原位上看书的子书婳今天竟然破天荒的迟到了。
江怀宁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家伙指定又去哪里琢磨恶心自己的事情，可直到他怀着紧绷的心情安然度过了第一节课，后桌的少女仍没有要出现的意思。
‘这家伙，该不会真去告状了……’
怀宁的拳头在课桌里攥紧，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然而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次他的确猜错了。
第二节上课铃刚刚敲响的时候，程舒窈已经拿着教案和课本站到讲台上，她习惯性地扫视全班，目光突然从少年身后的空位上停下。
“江怀宁，你的后桌呢？”
被突然点到名字的怀宁陡然抬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耐，“不知道老师。”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这种事情要来问我，我跟这个烦人的渣滓很熟吗？
“不知道？真是奇了怪了……”程舒窈喃喃自语地愣了会，暂时把子书婳的缺席抛诸脑后。
“好，大家翻开课本第89页，上节课我布置的题目大家都做了吧，现在抽同学上来黑板上写具体的解题过程……”
就这样，江怀宁风平浪静地度过了第二节课，第三节课，直到最后一节自习课下课铃的钟声响起时，他才终于如释重负地收拾书包。
离开教室的前一刻，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空位。少女的文具和书本正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上面，只是昔日那道渗人的目光不再。
‘这家伙……’
算了，哪怕她出门被车撞死，自己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吧。
江怀宁呼出一口浊气，摇摇头清空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
他又一次点亮手机屏幕，看见手机屏幕里，自己今天发出的简讯依旧没有得到回复。
‘晚晴……’
女孩悦耳的娇笑声突然在他耳畔响起，他看见夏晚晴在他面前捏着裙摆转身，可当他下意识伸手，却扑了个空。
无精打采地走出学校。路边，站在白色轿车边上的年轻女人正微笑着向自己招手。
看见沈蓝桉的下一秒，江怀宁连忙收拾情绪，嘴角勾勒起一抹难看的笑意。
他主动朝女人小跑去，扑在她的怀里，拥抱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用力。
“蓝桉姐…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
路边樱花簌簌落下，坠在少年头顶的发丝上。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他的发间，沈蓝桉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低头闻他发间淡淡的青草香气。
“嗯…不管小宁做错了什么事情，沈姐姐永远都在。”
这一次，沈蓝桉终于决定不再询问缘由，而是决定自己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