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马尾落至身前，洛思雨不动声色的将马尾梳至身后，一扭头，就见到白若曦朦朦胧胧的揉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模样让洛思雨不由得多看了一会。
不多时，洛思雨就轻轻伸出了手。
“我拉你，起来。”
“……谢谢。”
刚刚起床，白若曦总会有一段时间陷入懵懵的状态，咕哝着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洛思雨小心翼翼的，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然后用梳子替白若曦梳理好散落开的发丝。
如果白若曦能够此时观察到洛思雨的神色，便会惊奇于她眼中的那一抹无与伦比的温柔。
替白若曦收拾好头发后，洛思雨又开始折叠起床上的被子，然后将这些被褥放进柜子里，走之前又不断的检查着屋内的情况。
白若曦坐在椅子上，看不出情绪的望着洛思雨。
……
午休过后，只有两封信封分别留在了白若曦和洛思雨桌上，以及几张折损的红色钞票，包括一些零零碎碎的散钱。
洛思雨坐在座位上，没有去看信封，而是先把视线放在了那一些被书本压住了的纸币，眼睛亮闪闪的。
但很快，她的目光又暗了下来。
洛思雨将信封打开，然后一字一句的读完后，又将钱握在手心里，起身走到了白若曦面前。
她将那些钱摊在手上，小声询问：“拜托你，可以帮我把这些钱，还给他们吗…”
“这是他们之前跟你要的钱。”白若曦疑惑，但当她对上洛思雨那双坦然纯粹的眼眸时，又下意识的撇开了视线。
白若曦沉默了一会，随后用着另一种很坚定的语气，小声解释着，“他们答应我，我给他们钱，他们就告诉我关于你的事。”
“我的事你找任何人都可以直接知道。”
“他们遵守了承诺，虽然我讨厌他们。”
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愚笨？守信？白若曦不清楚，但她却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傻瓜一个。”
“唔？”
白若曦一只手撑着侧脸，转头看向窗外。
她想起当魔女时遇到的一个藏匿于百花之中的少女与花海之外的少年。
那无边无际的花海，却只有那名身处在唯一没有花朵的绿草上的少女。
那个少女，愚笨得不愿踩过花朵，仅仅是因为这片花海是她的爱人为她所栽培。
而少女的爱人，就站在花海的外围，一点一点的往地上播下种子。
“她喜欢花，我不敢踩。”
少年的回答如此简洁明了，却也渐渐让白若曦明白了真相。
两个亡灵罢了。
白若曦替少年将一束精心挑选的花送到少女身前后，就骑着魔杖离去。
一介旅人，没办法参与他人的人生。
那个少女与少年，该说愚笨？或是执念？
白若曦不得而知。
总之是一对傻瓜。
……
下午的课程，白若曦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她摩挲着手中的笔，然后在自己的本子上画上一个又一个稀奇古怪的符号，杂乱无章到似乎让人难以预测绘制符号的人能够记住这些描绘的顺序。
本子里，满是白若曦记下的，关于那个世界的文化。
每个国家的文化虽有所不同，但语言却几乎一致，交流起来的唯一不同便在于读音。
洛思雨仍然聚精会神的听着课堂老师授课。
……
放学时，洛思雨跟在她身后。
本应该沉默不语直到分开的少女，却意外的张开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可以跟我说说，你当魔女时候的故事吗？”
白若曦站住脚步，然后回过头，神色复杂的抿起嘴角，一丝丝自嘲浮现在她脸上。
“医生说这是病。”
“我不信医生说的话。”洛思雨抱着自己的手提包，低着眉头紧紧看向白若曦，“我只信你的话。”
“故事很长，会很无聊。”
这一次，白若曦没有继续选择拒绝，不同于她对于夏怀初的态度。
连白若曦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有钱，可以买吃的和喝的，慢慢说也没关系。”
白若曦听到面前少女认真的说出来的话，一时间也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如果…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不用了。”
洛思雨的脸上又习惯性的带上了歉意的表情，低眉顺眼，平日挺直的腰背也微微弓下来一些。
“…我没有拒绝。”
“那就是…可以？”
“嗯，可以？”白若曦轻笑了起来。
洛思雨的表情开始肉眼可见的由愧疚不安，转化为了迷茫，最后变成了眯着眼睛，脚尖时不时踮起，比起平日的她充满了娇俏的少女感。
夕阳西下，两个傻瓜在互相对视。
你啊，就算永远无法被世界回答，还有名为自己的魔法。
毕竟你是个无所不能的魔女啊。
洛思雨嘴角含着的笑容，一直到她坠入梦乡之时。
……
灯火通明的庭院内，白若曦将手中的钱，交到月开手上。
“这些钱，还给已经转学的那个人。”
“好的，大小姐。”
月开有些不解，但依旧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便去联系学校那一方的负责人询问对方的联系方式，打算明天登门将钱送还。
庭院外，白若曦将钱交给自家女仆后，就趁着夜色未浓之时，走到了那一片片绿色的青苔前。
平日里只有苍白一片的俏脸上，此时却有了一点点健康的红色。
她蹲下身，但又忽然发现，自己这么做好像确实像个病人，甚至她自己开始有些疑惑，为什么一开始要这么做。
“我这几年，到底在做什么呢。”
“有人愿意听我的故事，所以我想过来跟你说说。”
“不过可能，人家听了之后会渐渐觉得我其实是个疯子吧，到时候听我说话的还是就只有你了。”
“嗯…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月开走到庭院外，轻声喊了一句“大小姐”。
白若曦听到后，很快就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内。
而站在原地的月开，久久凝视着墙角的那一块青苔。
这处青苔，是女仆们清理时特意留下来的。
但月开却注意到，那块青苔的颜色却比以往更加青翠，在夜色的衬托下，就像一块绿莹莹的宝石一般。
“大小姐，我有点害怕了。”
月光下，只有一个女仆在苦笑。
那一瞬间，可能也只是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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