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除了格林戴尔之外的术士都准备各回各家了。索尔维娅往外走经过姗德拉身边时,姗德拉斜睨向她。“竟然亲自钻下水道,还替卫队跑腿验尸,把所有活揽到自己身上,呵呵,真会给自己找事做。”声音甜腻得像是新式耗子药。
席果不愿意凑热闹,飞快的下了楼,米弗奈饶有兴味的在一旁观看,希克登也驻足不前,转过身来。索尔维娅瞥了姗德拉一眼,浅笑一下,悠悠的开了口:“毕竟是女术士嘛……就得勇于接受外来的恶意挑战。不像某人,在艾瑞图萨七年,出来后只会趾高气昂、拉低衣裙、涂脂抹粉。”
“哼,至少我的客户都是体面的上流人士,而不是穷力巴、小市民、不入流的女巫和变种人。”姗德拉呼吸停顿了一下。她回击时勉强维持着高傲的语调,可内容实在不能称得上高明,明显是没词了。
“是啊,体面人——”索尔维娅漫不经心的挑挑眉毛,“比方说花五百六十比赞特买你兑水香氛的区长夫人,还有那位喝下你用巨蜈蚣的蛋白质替换变形蛛眼睛的奥托兰魔药,结果脸开始过敏的商人太太,还有……”
“住口!!”被说中了痛处的姗德拉尖叫起来,像只弓起背的黑猫。索尔维娅不愿意再废话,耸耸肩便往楼梯走去,还用姗德拉能听见的声音唱起一首民谣:“你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哈哈哈!这个巧妙!”快把嘴角咬烂的米弗奈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在姗德拉爆发前他便匆匆的跑进了楼层里的厕所,一边跑一边跟唱起那首《粉刷匠》:“哎呀你的小鼻子变呀变了样……”
姗德拉差不点把鼻子气歪,脸上就像一把胭脂虫粉撒在了锅底。她如同红龙一般直喘粗气,鞋跟狠狠地跺在地板上。爱抚老鼠的希克登眼神晦涩的盯了姗德拉一会儿,默不作声的离去。他的那只老鼠,也仿佛看够了猴戏似的转过头,依偎在主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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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自己分身乏术,索尔维娅大手一挥,直接给到店准备一天的工作的员工们放了个假。索尔维娅去开会时,还不厌其烦的嘱咐员工们“在家老老实实的别乱跑”。
涅芙依如蒙大赦般欢天喜地地跑走了,达克再三向瓦西里确认他自己在店里确实没有危险后才放心的离开,只留瓦西里一个人在店里。第三遍检查店面各项设施后,他来到装着自己被窝的旧木柜前,从最底下翻出一袋鼓鼓囊囊的金币——上次赢拳挣出来的钱,一直没时间去银行存起来。自己在布里斯区的柯维尔拓荒银行开的账户,还是基根大哥带自己去开的……
瓦西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那袋钱装进自己的革子缝的口袋里,和腰带、记忆体放在一起,走出店门,锁上门扉,往拓荒银行跑去。每颠一下,包里便响起一声“哗棱”,他生怕被外人听到自己的秘密,捂紧了自己的包。
吉列区奔跑时,街景飞快速的迎向瓦西里,又飞速的与他擦身而过。街上卫兵比之前多了很多。当瓦西里停在地牢附近的一座气味不好闻的建筑前系鞋带时,他忽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索尔维娅女士,您也喜欢看凯尔大师的喜剧么?”有个男人在屋里打趣道,瓦西里心脏抽了一下,他草草的系上鞋带,继续撒丫子的朝目的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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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以前看,现在咱不聊这个好吗?”
“抱歉,您有什么发现吗?”验尸官抱歉的朝索尔维娅鞠了一躬,继而问道,他尽量不去看停尸床容不下,都摆在拼起的桌子上的伊迪尔的扭曲尸体。布满刚毛的躯干已经被剖开,离了无生气的头颅一尺五六处的第五段分节被一击砸坏,其他地方已经僵直,那段却软趴趴的。“假面骑士一拳打到这里,直接置其死亡。”索尔维娅指着那处伤口说道。
“看来骑士的力量不小啊,恐怕也不是普通人类。”验尸官感慨道。
“问题在于这只伊迪尔——”索尔维娅抬起头来说道:“我觉得有必要跟你介绍一下伊迪尔这个物种,它是一百多年前的一位泰莫利亚法师,乌里沃的伊达兰培养制造的,他陆续投放了许多个版本,不需要进食也不考虑繁衍,只想杀戮,会杀死它们盯上的所有生物。你看这里面,缺少很多节肢动物的器官。”说着,她还撑起伊迪尔内部给验尸官看,果然是一大条腥气的死肉。
“还有这样的事?那它怎么生存呢?”
“伊迪尔和猫与巨龙一样会汲取混沌能量,一点点混沌能量就可以支撑它们行动很长时间。问题在于这个东西的习性。”索尔维娅沉着的继续说道:“伊迪尔只在森林中活动,而且不是在地下挖掘,它们会选择现成的洞穴栖息。正常的伊迪尔的前三对螯肢是很狭长尖锐的,这种形态的腿不适合挖掘,但你看这一只——”
索尔维娅指向伊迪尔的螯肢,如同镐头的尖头一般,但是上面布满了粗糙不平的齿。“你看这几对爪,更像是巨蜈蚣的,而巨蜈蚣便是靠着这样的挖掘爪在地下行动自如。”
“会不会是那个疯子法师造了异种的怪虫?”
“我可以笃定的告诉你,不是。”索尔维娅胸有成竹的说道,“伊达兰给他所有的宠物都标记了了编号,我曾经杀过三只,身上都有他挂的铁牌。这只身上没有。可能的一种解释是,这是另一个法师培养制造的。”
“啊?不会是……是其他的法师做的吧?”验尸官简直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真有意思,你居然不怀疑我。”索尔维娅笑了笑,验尸官诚恳的说道:“其他五个我接触也不是很多,您的为人我是清楚的,您绝不可能做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可我要是说我原来在里斯伯格工作过,你还会这么想吗?”索尔维娅缓缓的走到一边去,继续说道:“你是执法者的一员,比起为人,还是要讲证据。我去跟你们队长打申请,从我开始,一个一个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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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海格力斯力气大,那个细狗很快就打倒了,啊……懂不?我海格力斯厉害,啊。”
夜间的“石龙子”酒馆里,劲歌辣舞仍然在上演。某张圆桌上,一群吊儿郎当的无聊鬼围着琣尼斯·艾斯克雷门特,听着他语无伦次、一句一“啊”的讲述着和他们知道的事情完全不一样的故事:这个又蠢又不协调的臭猪,自称三拳两脚就打趴下了“柠檬牡蛎”的“守卫”。虽然很清楚这只是吹牛逼,不过他们就是爱听琣尼斯胡诌八扯——像这些庸俗的家伙,不会放过逗一个傻子的机会的。
“大力神威武啊!”一个很能憋笑的流氓吹捧道,刚演完一舞的脱衣舞女假装热情的与琣尼斯碰杯,还说道:“那女巫可真能装,面对大力神这么有男人味的痞帅硬汉还往外赶,她就是个怨妇,哥哥不用管她哈!”
“那个素尔维娅,还有捏芙依——我海格力斯不怪她们啊。”琣尼斯的喘气声愈发粗重,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继续大放厥词道:“她们是同性恋,啊,有一腿的,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海格力斯不怪她,啊。”
桌上又充满了快活的空气。琣尼斯用留着脏兮兮的指甲盖子的猪爪拿起啤酒瓶 噘着难看的猪拱子从里面吸酒,可这样吸了半天,酒没下去多少,可他人都快憋死了。忽然,一只手把玻璃瓶夺了下来。其他人都被那个陌生人吓了一大跳。
“琣尼斯,过来,快点。”神秘人穿着一身黑色斗篷,他没把抢酒瓶子的手收回去,指向卫生间的方向。琣尼斯又呆傻的盯着神秘人,半晌不说话,直到那人低吼了一声“等什么呢?”,他才不知所措的站起来,从人堆里出去,跟着神秘人往厕所去了。
“晦气,脏死了。”刚刚的舞女嫌恶的冲着琣尼斯畸形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一个流氓凑过来坏笑道:“小姐,你刚刚编排索尔维娅老板我可不能当没听见啊,要叫我免费摸一摸,或陪我睡一觉说不定我就不去告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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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琣尼斯理解不了为什么自己突然从厕所来到了一座民宅里。刚刚的神秘人摘下风帽,解了斗篷挂在衣架上,他里面也穿着一身黑衣。“你?”琣尼斯看清是希克登,顿时惊慌起来。
“好威风啊,大力神,夏都海格力斯。”希克登慢悠悠踱到办公桌前,捡起桌上的两个圆球形状的盒子,“我准备送人的礼物,是你放出来的吧?”
“不是我!我不知道啊!”琣尼斯不假思索的狡辩起来,“那些东西是自己出来的,懂吧?我没……”
“我的错,我当时就应该把你撵出去,而不是让你在我的家里乱转乱碰,放跑了我的样品,现在它们白白的损失了,浪费!”希克登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语气忽然狠厉起来:“琣尼斯,我真欣赏你扭曲现实的本事,撒谎到你这份上,想必你一定也能骗过死神吧!”
“啊!”琣尼斯两条粗笨的腿“咕咚”一下子跪了下来,“饶了我,饶了我吧!你要不杀我……我……你打死我都行!”
“放心,我不杀你,杀了你,就白交给典狱长保释金了。”希克登做了个深呼吸,“我看你就留在我这里吧,反正你妈妈根本不在意你,是吧?殴打妇女的罪名那点保释金,你妈都不舍得出。”
希克登右手下指,琣尼斯便坠入了膝盖下的传送法阵中。法阵不见的一刹那,黑暗中忽然烧起两团血红的火焰。“主人。”那双诡异的眼睛往下移动,又移回原位。“是不是应该继续尝试解封那块石头了?”
“提醒我了。”希克登走近那双眼睛,举起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拍在他的肩膀上。“今天的事情,干得不错。等姗德拉一死……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