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维罗妮卡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玫瑰园的尽头,蕾娜才反应过来,猛地松开挽着雷德的手臂。

她的脑海中闪过维罗妮卡那双湛蓝的眼睛——那眼神里分明藏着算计。

就像她母亲每次在家族会议上假意关心时一样。

蕾娜后退两步,胸口微微起伏。

维罗妮卡今天的出现绝非单纯地邀请她前去参加聚会那么简单,背后肯定有更深层的阴谋。

但好在……

蕾娜看向身旁的雷德,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

雷德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令人惊讶,连蕾娜一时都有些抓不住重点。

明明我才是他的雇主,但为什么被牵着鼻子走的人是我?

但蕾娜不得不承认,雷德确实帮了她大忙。

更可怕的是,这个男人刚才的表现。

那些亲昵的小动作,说到她时眼中自然流露出的骄傲,简直……

真实得令人毛骨悚然。

“太险了,”蕾娜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八度,“但你的应变能力令人印象深刻。”

雷德夸张地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袖口在状似不经意间抹去嘴角得逞的笑。

现在就是该给蕾娜上上强度的时候了。

在对方犯错时毫不留情地指出错误,这样才能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这就是所谓的边界感啊。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些细节。”

雷德的表情恢复平淡,语气间带着淡淡的责备,就像一位成熟的牛郎面对有些m倾向的客人时那样。

“维罗妮卡小姐显然比您预想地更难对付。”

“是我的疏忽,”蕾娜的眼神有些闪躲,“今晚我们必须完善你的背景故事,每一个细节,不过——”

“你怎么知道那本《轻骑兵的冲锋》?”

“合理推测。”

雷德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被蕾娜抓皱的袖口,嘴角挂着那抹让她又爱又恨的浅笑。

“从你走进会客厅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了你领口的轻骑兵徽章。”

“那关于圣约翰学院的部分……”

“有段时间酒馆的客人们很喜欢这种‘战败被俘后堕落的贵族少爷’设定。”

雷德耸耸肩,夕阳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很受欢迎的角色扮演。”

蕾娜的呼吸微微一滞:

“也就是说,刚才那些……全是演技?”

“那当然了。”

雷德突然凑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雪松与皮革的气息。

“别忘了我的职业,亲爱的,我可是以骗人为生的。”

蕾娜猛地后退了一步,凉鞋踩碎了地上的枯枝。

维罗妮卡要是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用那把该死的羽毛扇掩着嘴偷笑吧?

她最擅长的就是看别人出丑。

蕾娜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的烦躁。

是的,无论是刚才温柔的目光还是现在这声脱口而出的“亲爱的”,都是眼前这家伙精心编织的谎言。

这样的事情,从雇佣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应该知道的才对。

“感谢您的敬业让我们躲过一劫,雷德先生。”

蕾娜的声音回复了往日的冷静,但却掩饰不住微微发颤的尾音:

“不过我有些好奇,以您这样的聪明才智,怎么会屈居在港区的一间小酒馆里?”

雷德当然听出了蕾娜话中的挖苦,但雷德却反而向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在港区,聪明才智只有两种用途,要么犯罪要么被犯罪,而我——”

雷德后退半步,优雅的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亲爱的雇主,我只是选择了比较有趣的那条路。”

虽然雷德掩饰得很好,但蕾娜没有错过在她提到港区时,雷德眼神中闪过的片刻阴翳。

蕾娜望着眼前这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男人,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她开始有些分不清哪些是他的表演,而哪些才是真实。

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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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菲莉丝悠然醒来,她几乎趴在来生酒馆的桌子上睡了一天一夜。

来生酒馆常有这样的客人,酒馆的员工们将梅菲莉丝照顾得很好。

除了坐着睡觉会导致的肩颈酸疼外,梅菲莉丝并没有受到其他损害。

但梅菲莉丝此时可顾不上肩颈的酸疼,比起肉体上的疼痛,被欺骗后的愤怒完全占据了她的大脑。

我可是花了足足两个金币,却连一个小小酒保的衣角都没碰到!

梅菲莉丝猛地推开海洛伊丝办公室的雕花木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的金色卷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昂贵的丝绸裙摆上还占着昨夜洒落的酒渍。

“雷德在哪?”

梅菲莉丝的声音因宿醉而嘶哑,但却依然带着子爵千金该有的傲慢,“那个该死的酒保竟敢——”

海洛伊丝缓缓从账本中抬起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桌上那把刻着海妖纹章的拆信刀。

“梅菲莉丝小姐,”海洛伊丝的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哄孩子,却让房间里温度骤降,“需要我提醒您吗?这里是来生酒馆。”

来生酒馆位于港区,而港区是格兰城秩序最为混乱的地方。

这里可不是有街警站岗的富人区,这里可是货真价实的,充斥着各种暴力犯罪的非法地带。

按照常理来说,梅菲莉丝这样穿着暴露的年轻女性在港区的酒馆宿醉,醒来后不管出现在哪里都不算奇怪。

但来生酒馆却是个例外。

格兰城的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进得来生门,莫问来生路。”

梅菲莉丝现在能全须全尾地站在海洛伊丝面前叫板,这本身就是来生酒馆实力的一种体现。

梅菲莉丝的气势瞬间弱了几分,但依然挺直腰板:“我父亲是——”

“威廉·维瑟灵顿子爵,”海洛伊丝打断她,慢条斯理地翻开桌上的一个账本,“上个月在港区欠了我50金币赌债,但他似乎并不想让令堂知道这些。”

海洛伊丝懒懒地抬起眼:“需要我现在派人去府上收债吗?”

梅菲莉丝的脸色瞬间煞白,她这才注意到海洛伊丝手里那把拆信刀上的海妖纹章。

那是港区帮派首领才能使用的标志。

“我……我只是……”

梅菲莉丝的声音开始发抖,精心修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海洛伊丝突然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缓步走到梅菲莉丝面前,伸手替她整理凌乱的衣领,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个任性的孩子。

“亲爱的,”她的红唇贴近梅菲莉丝的耳畔,呼出的气息冰冷刺骨,“来生酒馆的规矩很简单——”

“花钱买醉可以,但别想动我的人。”

她退后一步,从抽屉里取出两枚铜币,轻轻放在梅菲莉丝颤抖的手心里:

“这是退给您的酒钱,建议您去上城区的玫瑰沙龙消遣,那里的小白脸更适合您这样的贵族小姐。”

梅菲莉丝攥着铜币,头也不回地冲出办公室。

她没看见身后海洛伊丝眼中闪过的一丝玩味,更没听见她低声的自语:

“雷德这小子……又给我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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